文景之治时,皇帝节俭,稍微奢靡浪费一点就愧疚得不行,最后国库的粮食满到溢出来,串钱的绳子因为放的时间太久都坏掉了。
再一个就是明成祖时期。北方蒙古来犯,竟无人抵挡,朱棣就问,原来是谁在北边拒敌?问完才想起来,这个活以前是他自己干的。
他就想着迁都到北边,但是北边粮食太少,需要把南面的粮食运过去,就耗费巨资,在京杭运河的基础上修了河道,然后迁都了。这是其他朝代都拿不出来的一笔巨款,郑和下西洋也是一笔巨款,足以见得当时大明的强盛。
乾隆前期治理的也很不错,还有雍正打下来的基础,国库称得上富足。可是这些钱都用来干嘛了?
南巡、修建宫殿、修缮宫殿,吃喝玩乐,再不就是搞基础建设的时候被底下的官员捞走了,改土归流做的还不错,但那也是延续了雍正时期的政策。
乾隆自己反思了一下,也说不太上来,为什么钱不够花。
珠锦说:“乌库玛法昔日南巡都是微服出巡,没有底下的官员修建行宫迎驾,但还是造成了江南银钱亏空。后来户部又发生了贪污大案,一百二十余人涉案,贪污四十四万两已是匪夷所思。可是李侍尧贪污时,汗阿玛竟似是习以为常,不觉得他一人贪的三万一千两是大事,甚至还想着宽容相待。
“汗阿玛应该比我更熟悉,康熙年间是如何清查亏空的,也应该知道,乌库玛法很后悔之前花费太多。为什么汗阿玛反而忘记了呢?”
珠锦言语并不咄咄逼人,慢吞吞的,透着纯真的疑惑。好像是寻常父女在夜话家常,细数家里开支不当之处。
乾隆愤怒的心情也渐渐平静,顺着珠锦的话思考过后,他自己也给不出答案,只能说身边确实有小人蒙蔽视听。
“照你说,又该怎么办?”乾隆深沉地问她。
珠锦说:“汗阿玛应该拿出雷霆态度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您反对贪赃枉法。李侍尧案已经给人敲响了警钟,只是最近花销过大,才让一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汗阿玛不如先处罚和珅,当面怒斥,驳回他的提案,再给他一点其他的惩罚,小惩大诫一下。”
议罪银只是个提案,还没实施,乾隆与和珅亲近,他还是珠锦未来的丈人,肯定不会就这么把和珅杀死,所以重点在当面怒斥。
以和珅的机警,不该品不出来乾隆的意思。有了这次警告,他定能收敛些,日后再想做什么坏出水儿的事儿,也得掂量着来。
“汗阿玛以为如何?”乾隆问道。
雍正说:“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朕这就召集军机大臣过来。”乾隆的心情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但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说完他移驾去了乾清宫,珠锦和雍正继续呆在养心殿里。
“皇玛法你生气了吗?”雍正喜怒不形于色,珠锦只觉得他的脸色和平常相差不是很大。
“原本是气的,听你说完,反倒是唏嘘茫然更多一些。”雍正坐到对面的矮榻上,直视珠锦,“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啊?”
雍正道:“朕从前只以为,以身作则便能给儿孙做出榜样。弘历读的书不少,人也聪慧,许多道理一点就通,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如今看来,他似是对他玛法更为尊崇,倒是朕这个做阿玛的,在他心里的地位更低一些。”
乾隆对雍正一直挺恭敬的,孝顺人设没有崩,雍正最开始没看明白,到了现在才恍然发现,好像哄乾隆听话的方法,就是把康熙给搬出来啊。
雍正不敢说自己比康熙做的好,可也是乾隆的亲爹。要不是他填补了康熙晚年的漏洞,整顿了康熙纵容出来的官吏,乾隆哪里能这么容易继位?
雍正以为自己呕心沥血的样子儿子应该看到了,也觉得以弘历的聪慧,不应该不明白,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
没想到时间突然过了五十年,乾隆凡事都比照着康熙来,明明他的起步更高,也有能力,偏偏努力了前面几十年之后突然放纵,不思进取,只知道享乐,完全放弃思考。
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吗?
珠锦说:“跟您没关系,人就是这样的。”
雍正对这个论调有些兴趣,“你说说看。”
“就好比你给我布置了作业,要写五十张大字,我一刻不停地写完,肯定要休息一下。也有那么一部分人,比如我十七哥,他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尚书房的功课都学完了,从此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做什么。”
珠锦觉得自己举得例子还是不太深刻,“就好比汉武帝,前面做出丰功伟绩,后面就乱搞,把自己的儿子孙子搞得一团糟,险些让汉朝断了后。再比如唐太宗,做皇帝之前一直被隐太子压制,不得不摆出兄友弟恭的模样,一旦成功,直接放弃了伦理道德,娶了齐王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