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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很明显,虽然她有些难以置信,羽栀从南风苑赎身后,当真同季冰好好过起了日子,甚至随她一同来了西域苦寒之地,倒是令她刮目相看。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提醒他们

上了沙场,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季冰还没说话,羽栀反倒先开了口,冲着郁瑶笑了一笑,“陛下,她已然下定决心了,我也别无二话,您不必担心。”

“……”郁瑶再次梗住,她静了片刻才问季冰,“你是如何突然会这样想?”

季冰笑得坦荡,却又有些心酸,“当年是我糊涂,原本少不更事,高傲自矜,家中出事后,只怨自己一夜之间沦为罪臣之女,受不起如此打击,只知道埋头向酒色中去,不愿醒过来听流言蜚语。却不料阿凉未同我说一声,就上了西北战场……或许他说了,只是我并不曾留心吧。”

她仰头长叹了一声,“他大约是对我失望透顶,后来我写去军中的家书,他从未回过一封。母亲身在敌国,父亲去了,弟弟上了疆场,徒留我一人在京中,只觉得自己活得像丧家之犬一样,越发只敢长醉,不敢清醒。”

“他回京后,处处避着我,不愿见我,我也明白他心里有气,索性夜夜躲到秦楼楚馆里去,以免在他跟前碍眼。我想向他赔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赔他。”

她苦笑了一声,“陛下,您替我修缮祖宅,给我银钱,告诫我不再踏进赌馆半步,又替羽栀赎身,我明白,您是当真想要我抬起头来做人的。我早就洗心革面了,只是一直无以为报,此番前来,不只是为替阿凉上阵,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您权当是开恩吧。”

“陛下,您也不必替我考虑。”一旁的羽栀轻声道。

郁瑶看了她一眼,“你一个男儿家,就不怕打仗吗?”

“我是男儿,难道季将军不也是男儿吗?”他平静地笑着,“我本该是在南风苑里耗尽年华的人,待哪天年老色衰了,才被扫地出门,如旁的行首一般,好些的自己攒下钱开家小园子,不走运的冻死饿死在街头,也是常事。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生身不由己,陛下替我赎身,又有幸遇见妻主真心相待,如今即便是面对敌军,也甘之如饴,又何惧之有?”

郁瑶沉默地盯着地上,许久没有接话,营帐里一时极静。

过了很久,她才沉声开口:“朕谢你们。”

季冰和羽栀骤然听见这一句,倒是唬了一跳,慌忙道:“陛下言重了,草民万万受不起。”

郁瑶抬头看向季冰,眼神一言难尽,“你可知,朕为什么会这样爽快答应你来替阿凉?”

“草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