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弓垂在身侧,低头瞧着脚尖,眼睫垂下,面露不安愁绪。
此刻的灵瑾,居然像个迷路的小女孩,无助地在原地打转,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寻瑜微微一滞。
对妹妹的情绪,他最是熟悉。
最近几年,已经很少见她这样的神情。
没有迟疑,他调转方向,朝灵瑾走去。
“你……”
寻瑜将手放在灵瑾的肩膀,话还没说出口,灵瑾听到他的声音,竟像受了惊的小鸟,整个人颤了一下。
“哥、哥哥。”
灵瑾慌乱得异乎寻常。
她那双乌亮的明眸眸光闪烁,像清风惊碎了水中的月影。
然后,灵瑾白皙的皮肤迅速染上霞色,红得可爱。
寻瑜被她这样不经意流露的明丽晃了下眼。
但回过神来,又觉得灵瑾这样的反应不对劲。
寻瑜问:“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没有。”
灵瑾低下头,似乎在借此笨拙地掩饰自己的无措。
她外表给人的印象多是清冷,可实际上思维纯直,十分不擅长说谎。
她说:“我、我一直将哥哥当作兄长,没有别的,怎么会怕见到哥哥。”
话一说完,她耳羽下雪白的耳尖已红得愈艳。
寻瑜锁起眉心。
灵瑾这样说,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倒不如不说,他或许还不会多想。
而且,灵瑾这般已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她打开竹依上君和鹤将军留下的盒子以后,她似乎就总有意无意地回避他这个兄长。
那盒子里,究竟是有什么?
寻瑜心如猫挠,然而面上却还装作一点不在意的云淡风轻样子。
寻瑜面容淡定,高傲地说:“没有受到惊吓就好。我今日有事要出凤凰宫,也只是正好经过这里,但我看到你刚才射了两箭,好像都不在状态。”
他克制不住地想各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竹依上君和鹤将军的回忆太残酷,才让妹妹心神不宁?毕竟竹依上君和鹤将军所处的年代尚是乱世,如果里面有战乱的场面的话,冲击必然非常大。
如果妹妹看了这些,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做了噩梦?
寻瑜说:“其实你为何会如此,我并不在意。”
他心烦意乱地想――
如果妹妹晚上做了噩梦的话,今日得提前叮嘱侍官一声,晚上不要将灵瑾廊上的灯笼全部熄灭。她小时候有点怕黑,如果醒来什么都看不见,会觉得害怕。
从灵瑾屋子到他屋子一路上的灯或许也还是点亮得好,说不定灵瑾心慌,会半夜过去敲门。
不,这样还是不保险,瑾儿大了,越来越独立了,也不再常像幼时那样会像他求助。
干脆他亲自过去守夜吧。这样廊灯就可以熄灭,不影响她睡觉;万一她真的醒了,也可以及时用凤凰火帮她把灯笼点上。
寻瑜板着脸,冷冰冰地道:“但你如今对翼国十分重要,也有许多人记挂你的情况。你要是心里有什么烦恼却自己一个人憋着,其他人可能会担心。若你真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及时向父母倾吐……如果要对我说,也勉强可以。
“你现在大了,我定不会时时在你身边帮你。但你若将烦恼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上策。”
灵瑾听得愣愣的。
她觉得哥哥可能是在关心自己,但又不太确定。
灵瑾乖乖地说:“我明白了,谢谢哥哥。”
“嗯。”
两人面对面安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寻瑜生硬地道:“所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现在可以跟我说。爹娘今日定然繁忙,我还有一点时间。”
谁知,这句话话音刚落,灵瑾刚刚恢复一些的面色,顿时又变得通红!
寻瑜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却听灵瑾慌慌张张地道:“不、不用了。别的无所谓,唯有这件事,哪怕对其他人说,我也不能对哥哥……”
灵瑾话还没说完,就已慌乱地别开了脸。
她连东西都来不及从容地收拾,迅速将机关弓和其他带来的东西抱在怀里,匆忙道:“我先回去了。哥哥,下次再见。”
说完,灵瑾还穿着弓射服,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着寻瑜一个人在原地,愈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