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很确定自己对云沐是一种单纯的友善。
而因为云沐和她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她也确实有一半云鹤世家的血统,所以在灵瑾心中,云沐也的确与普通朋友有所不同,她对他还夹杂着一点对待远房兄长的别样亲近。
但是,如果要说她对云沐和对待寻瑜的感情是不是一样的话,灵瑾却犹豫了。
毫无疑问,她对兄长的那种情愫,要更为浓郁,更为信赖。甚至有时候,灵瑾长久以来对兄长的那种依赖,连她自己意识到时,都会觉得害羞,怀疑自己是不是个过于黏人的妹妹。
好奇怪,虽然说都是兄长,和仔细想来,她对云沐和对哥哥,两种感情,居然并不相同。
如果她对云沐的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那她对哥哥的,又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化,冲散了她长久以来的思维,一旦跳出兄妹的框架,她对兄长的感情,居然变得难以安放。
灵瑾感到自己的思绪变得迷乱。
她长久以来的人际关系都很单纯,平时只需要把脑子用在射箭和机关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与兄长的关系会有这样重大的变动。
她的心间仿佛早有一条隐秘的银河,只是她太习以为常,从未意识到这种情感的纯净与珍贵。
而如今,风吹散了雾海,银河的全貌在夜云间若隐若现,她窥见了银河隐匿的安宁美丽,却仍然看不透其中烂漫的星海。
事情超出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灵瑾感到茫然而失措,这甚至比难以破解的机关术更让人感到费解。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她答不上小芝的问题,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灵瑾绝没想到会有一天,她自己会看起来如此陌生,连她自己都读不懂自己的心事。
远处,兄长正默默端详着碎天弓,并未注意她这边。
灵瑾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噗通,噗通。
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可唯有今日,灵瑾突然意识到,她从未听懂过这段旋律。
“瑾儿歇了吗?”
夜晚,寻瑜和女君在书房内会面后,女君随口问道。
“歇了,今日难得的早。”
寻瑜回答。
但他说着,又隐约蹙眉。
“不过,她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可能是看我的眼神。”
寻瑜定了定神,没有在母亲面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母亲这个时辰唤我过来,不知是因何事?”
女君说:“水国龙君那边送信函来了,说是龙神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目前全靠小龙女在耐心教导,想来再过几年,就能恢复正常神智。
“另外,关于指使龙神的人,水国那边的调查也有了些眉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暗中留存了临渊这条暗探线的文鳐鱼一族。
“我想你会想尽快知道这些,所以跟你说一声。”
果不其然,在听到女君提及龙神之事,寻瑜便抬起头来,神情变得格外专注。
这件事事关重大,还关乎灵瑾,寻瑜一向十分重视,直到最近还经常往祭天台跑,想找到当时漏掉的蛛丝马迹。
可惜,那敌人似乎十分狡猾,调查了几个月,只能说他们在翼国留下的线索甚少。幸亏,水国那里有了进展。
听到水国那边是文鳐鱼一族出了内鬼,寻瑜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他说:“我想也是他们。”
女君说:“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在水国,老龙君万年攒下的威望可不是开玩笑的,想来过一段时间,就能将文鳐鱼一族清理掉。”
寻瑜颔首。
但他停顿片刻,又迟疑道:“除了文鳐鱼一族外,水国有没有查出别的什么?”
“信函中没有提及,怎么?”
“我总感觉还有问题。”
寻瑜的手微微抵住唇,做出凝思的神色。
他说:“按照龙女月的说法,文鳐鱼一族的暗探机构早在多年就已经解散,可实际上,临渊直到最近几年,都仍然一直与人有书信来往。
“其实如果要说与他通信的人一直是文鳐鱼一族,只是没有上报给水族皇室,也可以说得通。但好像有点不对劲。如果文鳐鱼一族想要取代白龙一族,做水国掌权者,那么与翼国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还要特意留下在凤凰城的暗探?
“更何况,前几年,与临渊联络的人,还曾经下过让他活捉灵瑾的命令。”
说起这件事,寻瑜脸上微微显出烦躁之色。
他说:“如果是文鳐鱼一族,他们要灵瑾做什么?这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虽说灵瑾当时拉开了机关弓的事很轰动,但水族比起武器,更擅长用术法;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凤凰君之子,那么灵瑾只是收养的义女,比起她,来抓我不是更好?为什么偏偏会制定灵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