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碧天霞色之中,一道赤色火光呼啸而过,一只炽凰曳尾翱翔而过,在祭司殿外停滞。她缓拍羽翼,骄然落地,化成一华服女子,款步入内。
大祭司看到来人,放下书卷,脸上已是一片柔和意。
他走出来,执住女君的手,唤道:“旭儿。”
女君一笑,凤目上扬,灼如红日。
她将手交给大祭司,曳裙进屋。
“你这里,今年的桃花开得真不错。”
女君坐下,望着屋外盛景赞美道。
大祭司说:“今年的雨水来得正好,温度也适宜,花开是天时地利。”
女君随口感慨道:“也唯有你有这个耐心,去费力栽培。”
这时,女君看到桌上摆的花盆里插了两枝桃花,花开极盛,但是用灵气保存着的,显然是特意留着。
她问:“你今年怎么剪了桃花枝了?往年你不是总舍不得,我跟你要都不给,还跟我说花朵活生生长在树上才好看,剪下来又不栽培,迟早就成死物了,要看自己来看。”
大祭司笑道:“这是瑾儿选的。你最近不是忙,东奔西跑的,怕你花谢了还来不及看,所以留了两枝下来。花是重要,但总不及人。”
女君扬眉道:“你这是怪我不来看你了?”
“臣岂敢。”
“嘴上会说。可这么多年,我还没见你有什么真不敢的。”
女君眼梢上挑,抿了口茶,问他道:“这些天我不在,瑜儿和瑾儿怎么样,他们关系好些了吗?”
“看着是好了不少。”
大祭司嘴上这样说,眉头却蹙了起来,忧虑而严肃。
女君问:“怎么了?”
大祭司道:“瑜儿和瑾儿手上,练弓练的,都长了硬茧。”
“这不算什么。”
女君对此不以为意。
“孩子们总要长大的,即使现在不长,将来迟早也要长。世上没有那么多顺风顺水的好事,躲不掉的。再说,只要做的事他们两个喜欢,就算旁人看来艰苦,他们也甘之如饴。”
大祭司轻轻叹了口气,对女君道:“手给我。”
“干嘛?”
女君一边问,一边却将手递了过去。
大祭司摩挲她掌心经年累月的茧子和各种伤疤。
女君的手从未好过,旧伤又添新伤,最新的伤才刚愈合,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她亲自练兵,日日习武,完了竟然还用这样的手继续批奏疏。
大祭司蹙眉,然后起身取出之前还未收回仓库的消痕药膏,用手取了铜钱大小,亲手给她涂抹。
女君见状,笑眯眯地用另一手托腮,懒洋洋地看大祭司帮她疗伤的侧脸,说:“你明知以我受伤的速度,药根本是没用的,何必还总费这个功夫。”
“药没有用,可以再炼,再研制新药。先试试,说不定某一天就有用了。”
大祭司缓缓说着。
女君笑意渐浓,悠哉地看着他上药的模样。
大祭司想起之前的话题,又说道:“先生昨日专程来汇报,说瑜儿天资实在出色,各项课业都远远超过他这个年纪的水平,令人惊叹。尤其是射艺,可谓一骑绝尘,其他的雏鸟根本无法与他相较。”
女君凤眸微眯,慵懒道:“意料之中。瑜儿和瑾儿每天私下都一起练弓箭,瑾儿在弓箭上的天赋简直稀世罕见,像极了她的生父……她这样的进步速度,瑜儿从未见过,只怕也暗自心惊。
“瑜儿的兴趣倒未必真在射艺上,只是他生性要强,自诩是兄长,自然不愿输给妹妹,独自也下了苦工。瑾儿有兄长这样在前面不断领着,射艺也能愈发精进。
“他们兄妹两个,彼此学习,互有激励,进步当然比别人要快。”
大祭司手中上药的动作微顿,望着茶杯中上下漂浮的茶叶,说:“有这么好的天资本来是件好事……只是像这样,由着瑾儿学弓箭,对她来说真的好吗?她的原形只是小型灵鸟,小型灵鸟拉开灵弓,闻所未闻……”
“好亦或不好,日后再说,这不是旁人能盖棺定论的。”
女君道。
“不过是灵弓罢了。世间有那么多灵弓,数量不够还可以再打造,谁说就一定不会有把灵弓慧眼识珠,决定认可瑾儿?再说,瑾儿喜欢这件事,这条路在旁人看来苦涩,或许在她眼中却是甘之如饴,即使强行引导她让她停下,又真的拦得住吗?”
女君抿了口茶,悠悠道:“我们作为父母,能做的,不过是守护他们,静观其变。”
大祭司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两人对酌片刻。
忽而,女君侧首望着满目锦簇的花景,说:“看这时节,今年的比翼节该开始筹划了吧?”
“再过几日就差不多了。”
大祭司回应道。
他蓦然一笑,执起女君的手,问:“不知陛下今年,还愿与臣共舞吗?”
女君恣然扬眉:“这问法虚情假意,难道我还有别人可选不成?”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