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寻瑜指了指摆在石碑边上的弓箭,道:“这个密室里预先准备的,是普通的木弓和木箭。既然是为绝学寻觅弟子,要求必然极高,如果石室主人想要的是能用灵弓的弟子,直接在这里放上一把灵弓,让不能拉灵弓的人用不了就好,何必专门准备木弓木箭?
“你这个年纪能用灵弓的人还不多,但等再过两年,就不少了。既然她没有特意设槛,想来就是没有这个要求,你不用担心。
“你现在射得比我更好,由你来射,保险一些。”
听了兄长的话,灵瑾愣了愣,不安的心渐渐放下。
她赧然地对兄长笑了下,道:“我明白了。”
灵瑾没有再推辞,转身去拿了靠在石碑上的弓与箭。
虽说弓箭肯定是自己量身定制的最顺手,但灵瑾射艺高超,即使不是她惯用的,也能用。
她站在起射点前,身形斜立,白颈直转,宛如白鹤伫立于云巅。
灵瑾面朝靶面,缓缓举起木弓。
嗖!第一支箭,命中。
嗖!第二支箭,又命中。
第二支箭射中靶心的刹那,石室中忽然又发出巨响。只听隆隆几声,石碑收回地下,石墙转回原位,而在石室侧面,一扇石门应声而开!
还不等灵瑾开心哥哥的答案是对的,先前的女声已再度响起,且一开口就是欢快的称赞:“不错!好样的!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江山辈有能人出!没想到你们竟真能解开第二个关卡。现在只剩最后一道题了。”
寻瑜和灵瑾静静听着。
她说:“想继承绝学之术,除了过人的才智和出众的射艺以外,还需要灵巧的双手和不断打磨的耐心。第三关,便为此而设。现在,你们要继续答题的话,就走过下一道门吧。”
寻瑜等了等,见女声确实不再说话了,就回头对妹妹道:“走吧。”
两人走过石门。
在第二间石室里面,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块木头,还有一把刻刀。
然后,第三道题紧接着就来了。
石室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道:“请用刻刀,将这块木头雕成一只鸟的形状,鸟的品种不限。雕完以后,将木雕放置在那边的石盘上。解题成功与否,自有评判。”
这道题一出,无论是灵瑾还是寻瑜,二人都略有错愕。
这道题,简直就像专门为寻瑜而设的一样。
灵瑾立即想到了之前哥哥送她的小木雀。
兄长的手艺如此精巧,完成这道考题,想必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寻瑜想了想,就走过去,熟练地拿起木雕和小刻刀,对灵瑾道:“我来雕,你等我半个时辰。”
“好。”
灵瑾十分乖巧,听话地坐到旁边托着腮等,既不动,也不发出声音,免得打扰兄长。
灵瑾看得出来,虽然兄长嘴上没明说,但这一道考题揭示出来以后,他对藏在这个密室中的“绝学”,忽然有些兴趣了。
在此之前,兄长不过是想要尽快解开谜语,然后离开这个石室。否则的话,在上一关的时候,他也不会单单为了保险起见,就让她来射箭。
不过,到底什么样的绝学会需要用得上木雕技艺?
还有,这个石室的主人……
灵瑾内心惶乱,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地静静看兄长做木雕。
兄长的手指修长,又十分灵巧,小刻刀握在他手上,就像身上的一片羽毛一般自然轻盈。
转眼之间,木雕居然就已经出了一个雏形。
小木雕圆身圆脑,隐约看着蓬蓬松松的,有了娇小可爱的轮廓。
不过,不知怎么的,寻瑜越雕,灵瑾越觉得这个小木雕变得眼熟,总觉得和之前兄长掉在她房门口的那个小木雕很像,兄长似乎……雕的又是她。
此时,寻瑜恰好转头,一下子对上灵瑾目光,两人四目相对。
然后,寻瑜似乎注意到灵瑾在看他雕木头。
猝不及防地,寻瑜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接着,他迅速转回头去,手里的刻刀也转了方向,忽然间,他在灵瑾没想到的位置削了一大刀!
木雕顿时就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了。
灵瑾:“?!”
寻瑜面色沉静,一如寻常,手下动作流利,就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灵瑾懵了,不由怀疑自己刚才以为哥哥临时改动节奏的想法,可能只是个自作多情的错觉。
半个时辰不到,寻瑜就雕完了。
灵瑾好奇地歪头问他:“哥哥,你这次雕的是什么呀?”
“喜鹊。”
寻瑜面无表情:“所以身子比较大,头比较小。”
“……噢。”
灵瑾老实地点头。
寻瑜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那个刚雕好的“喜鹊”,放到室中的石盘上。
木雕落在石盘上的刹那,石盘瞬间亮了起来。
然后,屋内又缓缓响起人声,声音仍是之前那个女子。
女声吟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白发老叟江渚上,笑看秋月春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说来奇怪,这石室是在七百多年前建的,石室主人也在一开始就说明过,她早就离开石室了。可是这石室中留下的声音,却始终像是有人真的在看他们、真的在与他们说话一般。
那女子之声轻盈地赞许道:“不错,雕得很好。自古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唯愿一代传奇自今始,千秋回首,莫负初心。”
言罢,室中忽然一亮,然后,一个女子的虚影骤然出现在石室中。
虽然之前一直能听到石室主人的声音,但这是第一次,他们竟然看到石室主人的样子。
这情况大为出乎意料,寻瑜与灵瑾皆是一愣。
然而,灵瑾在看到对方长相的一瞬间,就像时间被凝固一般定住了。
那女子与灵瑾长得很像,无疑就是灵瑾成年后的样子。
两人对望,犹如时空交错。
她正如女君所说那样,有和灵瑾一样的眼睛、鼻梁和脸颊的轮廓,唯一的区别,就是灵瑾的耳羽是雪白的,而她却是褐色。深色的耳羽贴着乌黑的头发,几乎看不出形状。
她身材娇小,眼神清澈,气质与灵瑾不同。
灵瑾气质大约更偏鹤族,行走坐立,皆有种遗世独立的出尘清雅之气。
而这女子不同,她身上有着凡尘间通达的烟火味,却并未因此让人有丝毫庸俗之感;她能让人觉得平易近人,浑身上下却没有半分世故之味。
普通而独特,平凡而不凡。
这样矛盾的气质融合在她身上,却不会有丝毫突兀,反而让人印象深刻。
灵瑾惊愣地凝望着这虚影。
然而这虚影却看不见灵瑾。
她不过是七百年前,被真正的主人用术法留在这里的一道残像。
女子的虚影按部就班地对着室中谦谦行了一礼,笑脸盈盈地道:“寻到此处的后世弟子,你们被拉入井中时,许是被吓了一跳吧?实在抱歉,我是怕解开谜题的弟子胆子小,不敢贸然进来,反而将密室暴露出去,有违祖师训诫,方才出此下策。先鞠一躬,以表歉意。”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语气轻快地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鸿鹄历三百五十年到四百年期间,在大学堂任职的教书先生,主教政论、术法、数算、周易、机关术,其中以政论和机关术尤为专长,人手不足时,偶尔也辅教其他科目。
“我名叫竹依,若是后世之人已不知我的名字,可以到大学堂的历任先生簿子记录里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