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出事以后,尹湄确有一段日子魂不守舍,可没过多久,她不仅恢复如常,还被我发现暗中向外传递情报……”陆无归斩钉截铁地道,“不论玉无瑕是生是死,抓住尹湄一问便知!”
他以为自己抛出玉无瑕师徒这道诱饵定能打动萧正则,却见对方脸上的讶色只是一闪而过,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玉无瑕之徒,抓住她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玉无瑕的下落,的确是不错,可惜不够分量。”萧正则的手指轻敲桌面,“飞星案已过十八年,九宫余党已然不多,玉无瑕的确靠着京城大乱成为了听雨阁的眼中钉肉中刺,可谢安歌的价值……不是一个玉无瑕能比的。”
他修佛念经,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很无情,陆无归背后一寒,咬牙道:“若是加上平南王府呢?”
昭 衍放在桌上的手猛然用力,却被江烟萝不着痕迹地按住,便听陆无归继续道:“尹湄不仅是玉无瑕的徒弟,还是平南王府的密探!我说句不怕死的话,这些年来,太 后娘娘把持朝政,萧家权势滔天,平南王对此早有不满,而在海天帮夺得武林盟之前,补天宗为听雨阁办了许多不能示人的秘事,尹湄奉命潜入补天宗,就是想要刺 探情报、搜集证据!”
他护了尹湄五年,竟在今日毫不迟疑地将她出卖了。
昭衍垂眸看着碗中残茶,他不敢看陆无归,怕多看了一眼就藏不住眼底杀机。
萧正则这回是真吃了一惊。
皇 帝病重的消息至今都被萧太后死死捂着,一旦风声走漏,势必震动朝堂,虽说殷氏宗室凋零,但正统就是正统,指责勋贵外戚专权独断、要求太后还政于帝的声音从 未下去过,倘使他们知道永安帝短命绝嗣,藩王入京便不可阻挡。因此,萧太后找个借口软禁了清和郡主殷令仪,待萧正则了结葫芦山的事,下一步就是不惜手段对 付平南王,绝不能让他成为皇太叔。
即便世系转移无法避免,建王殷焘不是个很好的人选吗?
玉无瑕是九宫余孽,尹湄是她的徒弟又听命于平南王府,再加上镇远镖局的李鸣珂,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本座且留着你的命,后天清早,你随姑射仙一起行动,事情该怎么做,不必本座来教。”萧正则重新提笔,“先下去吧。”
他没有直接答应,却比任何承诺都让陆无归感到安心,连忙起身出了大帐,昭衍慢吞吞地把残茶喝了,也告辞而去。
江烟萝疾走几步追上他,发现陆无归走的是另一个方向,道:“你刚才差点儿没藏住杀气,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把话都说了,现在杀人也无济于事,况且鉴慧还在你手里,不差一个尹湄。”昭衍冷笑一声,“倒是你,有些东西多了就不值钱,要真让陆无归抓到尹湄立下大功,你藏在帐中的木箱子便相形见绌了。”
他非但不为尹湄求情,还生怕人不死,江烟萝心下念头转动,幽幽道:“是啊,独一份的是奇珍,成双成对的可未必是宝物。”
她动了什么心思,昭衍一清二楚,口中道:“萧阁主执意要将我支开,虽出于一番好意,但对我来说实是煎熬。”
“你还是信不过我会放他们一条生路。”江烟萝轻叹,“也罢,你既然放心不下,就亲自在旁看着吧。”
昭衍皱起眉:“你要我抗命?”
“抗命是明着来,阳奉阴违的可不算。”
抿唇一笑,江烟萝抱住他的右臂,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你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去了绛城,谁帮我达成目的呢?刚才那两人死得真惨,吓到我了,我可不愿亲自面对这样的怪物。”
这便是让江天养为昭衍打掩护,好让他藏身暗处伺机刺杀萧正则的意思了。昭衍早知江烟萝野望难耐,闻言没有半分意外,只道:“那我今晚得进一趟山。”
“去找方咏雩?”
“是,但还不到夺他功力的大好时机,否则难以得手,还会打草惊蛇。”
他思虑谨慎,江烟萝心中狐疑稍去,又问道:“你莫不是想要趁机知会尹湄,助她逃走免得牵连平南王府?”
“心思不定两头空,你已经为此教训过我了,我还不至于不长记性。”昭衍冷声道,“鉴慧还在你手里,就算跑了一个尹湄也无济于事,我不做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后天你要是见不到她,我任你处置。”
“瞧你说的,我哪舍得对你下狠手呢?”江烟萝抬手抚平他眉间褶皱,“不过,你既不夺功,又不通风报信,到底是进去做什么呢?”
昭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去看一眼平潮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