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都想不到惊变会直接在道观内发生,展煜是在周绛云进山时才发现不对,这魔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外围的守卫虽是个个武功高强,但无人是他敌手,死前甚至来不及 示警。展煜见状,立即让两个轻功高强的弟兄分别朝两个方向离开,其余人散入山中设法通风报信,而他孤身跟在了周绛云后面。
匆忙之间,他的决 定无疑十分正确,周绛云虽是一个人进山的,但在其后面还有陆无归率领一队精锐杀手待命,这些人至少在三天前就抵达了附近,伪装成农夫或河工掩人耳目,响箭 一发即刻原形毕露,迅速朝葫芦山聚集而来。依照计划,他们是要围点打援,却不想被人抢先一步,刘一手得了报信立刻率人赶到葫芦山下,正好与陆无归等一众来 敌狭路相逢,双方顷刻战至一处。
然而,不论山下打得如何昏天黑地,葫芦山内的情况才是关键所在。展煜原以为周绛云会一路杀向山顶道观,不想这魔头竟在半山腰拐进了这处野林子,他直觉不妙,又不敢追得太紧,权衡再三从峭壁取道绕行过来,险之又险地救下了穆清的性命。
于穆清而言,这是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展煜活生生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瞬间,美梦成真的狂喜几乎压过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穆清猛地抓住展煜伸过来的左手腕,感受着脉搏有力的跳动,她连死也不怕,现在却无声地落了泪。
她太过激动,以至于没能发现那只被自己死死抓着的手正在发抖,就连支撑她不倒下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肋骨下的心脏兀自震颤不休。
咫尺之遥,片刻之差,他们的重逢就要成为诀别,自此阴阳两隔。
他想吻去她唇边的血,可他只是握紧长剑挡在了她身前。
三丈开外,周绛云盘起玄蛇鞭,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本座记起来了,你是方怀远的大弟子,杜允之那有眼无珠的蠢货将你排在七秀榜上第四位,却忘了不叫的狗咬人最凶。”
论锋芒毕露,展煜不及王鼎;论声名鹊起,展煜不如昭衍。
七秀之中,展煜年岁最长,成名也早,可他跟一般的江湖人不同,比起动辄打杀,他行事沉稳擅于审度,从不为一时冲动替人打抱不平,办过好几桩棘手的武林公案,方方面面无不处理妥当,能用不见血的法子解决麻烦就尽量不动手,是以江湖人盛赞展煜的公道和手腕,却忽视了他的武功。
周绛云的眼光何等毒辣,仅从刚才显露的那一手剑术来看,展煜足以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当初若不是在阴风林里中了江烟萝的暗算,武林大会的结果或有不同。
“可惜了……”周绛云叹道,“上苍怜你,好不容易让你逃过一劫,你何必赶来送死呢?”
听了他这话,展煜未被激怒,沉声道:“周宗主,贵派陆长老所率一干杀手已被我的人马尽数阻在山下,一时半会儿进来不得,白道各派精锐高手待命在外,不久也将赶到,劝你收手离开吧。”
这一句并非虚张声势,眼下江湖大乱,会议再如何隐秘,在这紧要关头都得提防祸患。谢安歌在五里坡留了三十余人以备不测,总舵就在一江之外的江天养只多不少,其余八大掌门虽是孤身赴约,但在这绛城内外,他们究竟有无后手,谁也说不清楚。
可周绛云只是嗤笑了一声,轻蔑道:“再多的蝼蚁还是蝼蚁,对本座来说不过多踩几脚罢了,何况……白道十大掌门现在不过是砧上鱼肉,等所谓的援军赶到,他们早就成了一滩肉泥。”
展煜心里一跳,穆清低声道:“煜哥,师父他们都中了温柔散,离药性消退至少还有半个时辰。”
凭他们二人,能拖住周绛云半个时辰吗?
展煜正待出剑,冷不丁一条奇长黑影就从侧面扫来,他急忙揽住穆清上跃,低头看去又是一条长鞭。林中草木杂多,展煜带着穆清绕树飞过避开鞭袭,不想这鞭子竟跟长了眼睛一样兜转过来,倏地缠住了穆清的脚腕,顺势将她往下扯去。
见此情形,展煜直接将剑掷向穆清,后者接剑在手,折腰向下一翻,主动朝鞭子来处飞刺过去,眼看就要杀到敌人面前,对方猛一抖手,穆清便向后倒飞,身侧青影疾闪,展煜一手将她往上抛起,一手夺剑斩向长鞭。
他们配合堪称天衣无缝,鞭子被剑削去一头,龙腾蛇舞之势却是分毫不减,展煜连连出剑,长鞭也伸缩不定,三招过后鞭剑相缠,展煜一脚踏上树干,“蹬蹬蹬”连踩七步,旋即翻身跃下,正落在敌人身后,反手一剑刺去。
“锵”的一声,剑锋撞上鞭梢,展煜抬手与其对了一掌,只听一阵炒豆似的爆响声,两人斜身错开,展煜后跃一丈三避过长鞭横扫,右手持剑平伸,穆清便落在他的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