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人不输阵,昭衍冲方咏雩做了个鬼脸,旋即对周绛云笑道:“周宗主百忙之中拨冗来此,想必不是为了抬几具尸首回娲皇峰吧?”
周绛云不答反问:“本座听闻,尔等今日在此议事,是要联起手来除魔卫道?”
方越心头一凛,昭衍面不改色地道:“周宗主这是听谁说的?”
“谁说的并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本座,是或不是?”
昭衍沉默了片刻,正色道:“是。”
“自九月以来,白道阵营两分,江天养与谢安歌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如今却同聚一堂商议联手,就如此害怕本座么?”
“倒 不是怕,只是外人欺到了头上来,自己人若还一味顾着窝里斗,传出去不免贻笑大方,毕竟‘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混江湖的更是如此。”昭衍脸上笑眯眯 的,“就像是补天宗跟弱水宫之间的几笔烂账算也算不清,骆宫主今日不还是亲自来帮忙打头阵了么?还是说,二位并非勠力同心,只是她慑于威武不得不屈?”
这话可谓尖锐刺耳,骆冰雁低手垂袖,一双如水美目凝冰带煞,娇笑道:“好弟弟,你与周宗主说着话,何必把祸水往我身上引?”
昭 衍向她抬手一礼算作赔罪,脸上却没有丝毫知错之意,只听他继续道:“既然周宗主知晓了会议目的,想来今日就是要先下手为强了,可十大掌门固然在此,各派精 锐高手却还在山门坐镇,纵然是血洗了栖凰山,所得也不过十个死人,你们得不到实际好处,还会让白道各方势力从此同仇敌忾,委实得不偿失。”
周绛云凝神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不错,杀人于本座而言是易如反掌的小事,骆宫主也大可在水中投下剧毒一了百了,但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是掌门,死了就什么都不是。”
昭衍深以为然,问道:“不知周宗主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结果?先说好,交出十大掌门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敢应下,转头也要被各位弟兄乱刀砍死,划不来。”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方越想从他身后出来,握刀的手却被抓得死紧,饶是他脾气不差,此刻也很想给昭衍来上一刀背。
周绛云道:“好说,这场会议既是以江天养、谢安歌为首,你只需将他二人交出来,待本座问明了谁是主使,便由另一人亲手将其杀死,尔等在场做个见证,这事儿就算了结。”
昭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这一番话乍听上去是通情达理,用意却是歹毒无比,白道这一年来本就人心动荡,武林盟和反抗军更是对峙数月不下,好不容易有了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倘使真按周绛云说的去做,无论江天养和谢安歌谁生谁死,裂隙都将难以填平,再想齐心协力就是痴人说梦了。
周围的丐帮弟子先是愣住,而后勃然大怒,方越也是心头火起,一把挣开了昭衍的手,咬牙道:“魔头心狠手辣,下药暗算在先,挑拨离间在后,我等岂可与虎谋皮?”
此言一出,众人愈发群情激奋,周绛云却不恼怒,只问昭衍道:“你一向是个聪明人,不知意下如何?”
昭衍侧身挡住方越进攻的方向,叹道:“话已至此,确实是没得谈了。”
他话音未落,天罗伞已离手而出,倏地扑向周绛云,后者抬手一挡,飞转的伞檐快如刀轮,霎时割破了血红外袍,旋即伞面转开,昭衍一剑向他咽喉刺来!
这一下翻脸竟比翻书更快,方越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死死挡着自己的人影就掠至三丈之外,反倒是周绛云毫不意外,两根手指夹住剑刃,脚下一错向右侧身,手指顺势滑下,直取昭衍手腕。
昭衍抖腕转剑,脚下疾出无影,周绛云以为他要猛攻自己下盘,左腿疾抬疾落,哪知踩了个空,这小子连人带剑像条蛇似的绕身而过,一把接住飞回的天罗伞,抡伞向后一挡,接下周绛云一记重踢,借力跃向左边,口中喊道:“方少侠,你立即带人去后院,护送诸位掌门下山!”
先前让人到后院暂避,只是因为周绛云尚未现身,倘若贸然离开道观,恐怕风险更大,如今周绛云与方咏雩都在这里,道观之外反倒安全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影一闪,骆冰雁猛地扬手,金珠白练凌空扑来,方越后仰避过,反手一刀劈向白练,这回没能砍中,那白练疾颤快转,每每擦着刀锋掠过,拐弯抹角地袭向方越,任他如何腾挪进退,白练也跟着上下左右。
丐帮的人见此情形,有几个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六条长棍齐齐点地,声音或轻或重,毫无规律可循,偏偏入耳震心。骆冰雁出手一顿,方越趁机从白练中脱身出来,眼角余光瞥见方咏雩解鞭欲袭昭衍后背,二话不说就飞身扑去,挽刀接下这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