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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番外 青山荒冢 815 字 2022-10-16

所谓医者,杀人救人只在其一念之间。

听雨阁总舵下设暗狱,里面也有骇人听闻的针刑,只不过狱卒们侧重内力催针,而白知微精通人体八脉百穴,她鲜少动用这等阴鸷手段,但不是不会用,尤其是面对叛徒,更不必说细作已经被她的出现扰乱了心神,由白知微亲自审问实是事半功倍。

王成骄感知敏锐,纵使不亲眼看着也能在第一时间洞悉变故,压根不怕这细作耍花样,于是背过身去,从怀里摸出了那本令他一路上心绪难平的手抄本。

这 本子是白知微带他从昭衍房中拿出来的,步寒英罚昭衍抄三百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后者索性做了本厚厚的线装册子。然而,那时候塞外风声紧,昭衍只能忙 里偷空抄上几页,使得这抄经本空了一大半,就连抄好的部分里也只有开头十几页字迹工整,越到后来越潦草敷衍。王成骄翻了约莫百来页,赫然发现上面的文字已 变了内容,入眼尽是密密麻麻的“报仇”二字,如此又翻过几页,占满整张纸的就成了大写的“死”字。

看着这百多页抄写,王成骄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如何步入深渊泥沼,饶是他王成骄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将本子合上,一时百感交集。

他与昭衍的交集不多,但对这个年轻人是十分欣赏的,奈何造化弄人,去年那场云岭风波让王鼎险死还生,也使王成骄对昭衍心生忌惮,尤其当他试探出昭衍身怀截天阳劲这一惊天秘密,又被对方赌命逼问出胞弟王成骅的死因,三分忌惮化作了十分顾虑,打定主意不与此子深交。

当年绛城一役,王成骄是见过薛泓碧的,从昭衍身上看不到多少与那少年重合之处,但截天阳劲关乎重大,他不愿深究昭衍与薛泓碧的关系,不想管那人是死里逃生还是借尸还魂,这无疑是天大的麻烦以及无穷无尽的危险,王成骄已经失去了胞弟,他不愿王鼎再栽进同一条河里。

然而,人生的路终归是要自己去走,王成骄可以发誓说自己将王鼎当做亲儿看待,为这臭小子穷尽心血铺平前路,但这条坦途未必是王鼎愿走的,否则对方不会梗着脖子跟帮中长老对着干,打断藤鞭还要昂首说不服,甚至弄了个阳谋将他这伯父跟一帮老东西都支到北疆关外来。

王成骄打骂过王鼎几顿,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自己总不能把他打成个废人强迫其回心转意,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自己的做法未必无错,人到老时难免消磨了锐气,但总有些事是不能一辈子回避的。

康庄大道固然好走,可若是于心不安,走到天涯海角也挺不直脊梁骨。

王成骄此番前来寒山协防,未尝没有冰释前嫌之意,却不曾料想世事磋磨人心变,他当时的一点不妙猜想到底是成了真。

叹了口气,王成骄又将这手抄本翻开,这次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他用手指捻了捻某张空白页,再对比前面的,发现手感不对,似是一种特殊的纸张。

王成骄正疑惑间,一炷香的工夫已经过去,王成骄转身看去,只见那细作仍坐在椅子上,浑身看不见一个血点子,却出了密密的冷汗,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痉挛,神情似哭似笑,也不知是痛苦还是怎样。

白知微已拿了细作的口供走来,低声道:“王帮主,这事只怕是不能善了。”

王 成骄心中一凛,当即接过口供定睛看去,只见上头不仅写了此女被青狼帮收买的始末,还罗列出了仍隐藏着的五个奸细,其中两个是寒山外围岗哨,剩下三个都是王 成骄在雁北关时收入麾下的援北义士,当时以为这些人侠肝义胆,想不到是心怀鬼胎,偏偏自己识人不明,竟然引狼入室,险些就要酿成大祸,顿时气得他脸色铁 青。

白知微抬起一双凝水成冰的冷眸,道:“昭衍当初放出消息,说设局暗杀我哥哥的人乃是冯墨生,但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这姓冯的生死下落却不为外人所知,若我所料不错,恐怕是他假借此人名义行事。”

王成骄忍不住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步山主待他不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至于此?”

闻言,白知微想到过去种种,目光也是一黯,苦笑道:“这些年来,我的确疯疯癫癫,但并非全不知事,昭衍他……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想来是在他下山那几月里发生了我所不知的变故。”

此言一出,王成骄想到武林大会和云岭连番发生的祸事,又思及栖凰山之变,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憋了半晌才回过神,抖了抖手里的本子道:“白神医,你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