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右手探出,鹰爪般扣向谢安歌肩膀,被她一剑挡开,脚下连踏三步,又拦在了谢安歌前头,显然是要将她绊在原地。
这厢四人你来我往,二十四名临渊门弟子谨记方越的叮嘱,他们不与敌人死战,只掩护白道众人向白蛇涧出口移动,有人还大声叫道:“诸位莫怕,我们已派人回山求援去了,众师兄弟很快就到,宰了这帮魔人填水坑!”
此言一出,白道这边士气大振,哪怕其中有不少是为围剿临渊门而来的武林盟义军,眼下也不禁激动起来,杀敌更为悍勇。
不多时,白蛇涧出口方向果然亮起了一道道火光,依稀可见许多人影投在了岩壁上,所有人都知道那下头有瀑布,断崖虽高却非不可攀爬,再凝神细听,湍急水声里被一阵突兀的怪响打乱,像是许多人逆流杀了上来。
黑道的人惯会审时度势,陆无归挥掌逼退了谢安歌,空手扯断了一条手腕粗的铁链子,看也不看就朝上方挥去,缠斗不休的两人被迫飞身闪躲,他便趁机腾身上去,一把抓住方咏雩道:“少宗主,他们来人了,风紧扯呼!”
方咏雩未应,方越先提刀杀来,厉声道:“哪里走!”
铁链破空而至,被他一刀斩成了两截,方越不退反进,长刀卷风而舞,人也凌空翻转,瞬息来到方咏雩身前,刀锋向他肩膀斩落。
“二师兄,你不该手下留情。”
耳畔突有一声叹息响起,方越眼前陡然一花,未能看清方咏雩如何动作,鞭子已将长刀缠了个严严实实,他整个人也被拽得向下,一只苍白无比的手正并指向自己眉心点来。
劲风凌锐,倘使这一指点中,方越必是穿颅破脑的下场,好在关键时刻谢安歌一剑掷来,飞矢般直刺方咏雩面门,他转手硬接了这一剑,人也向后飞出,肋下那道剑伤登时撕裂开来。
一时的不忍,使方越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本欲追击,却被赶上来的谢安歌拦下,再看陆无归也闪身过去抓住了方咏雩,不由分说地带人向下坠去,正落在一条漂浮着的乌篷船上,挥掌击出带起巨大水花,迷惑了众人视线,也催动船只如离弦箭一样飞快朝反方向驶去。
长啸声骤然发出,凡是能走能跳的杀手都应声追赶上去,实在走不了的便给自己来上一刀,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这帮补天宗杀手就撤出了白蛇涧,留下满地尸体。
白道这边有人要追,却在追出白蛇涧后就被临渊门弟子拽了回来,后方火光依旧明亮,涌进来的人却只有二十多个,原来是方越留在瀑布下的另一半人虚张声势,成功将敌人惊走。
“……也是别无他法,我怕补天宗的人察觉不对,催促众人立即随我们下瀑布。”
说到这里,方越神色微缓,对穆清道:“这帮魔人既然露了行迹,永州城内也不再安全,谢掌门执意回城中组织人马,活下来的义军也愿回去作证劝说,于是只有我们这些人赶来了。”
听罢前因后果,穆清长长地松了口气,郑重道:“多谢方师弟救我师父。”
“若是没有你们,临渊门今日恐怕已经不存于世了,你率诸位同道救我满山上下千百人的性命,合该是我谢你才对。”
穆清笑了笑,将一缕乱发捋到耳后,又道:“永州城里情况不明,我得带支人马回去以防万一,翠云山这边……方师弟,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翠云山抗过了一次灭顶之灾,还能抗住下一次吗?
困守无以偏安,越是封闭的地方越容易滋生人祸,正如那巡山堂堂主,他为翠云山守了半辈子山门,不也变成了面目全非的鬼祟?
方越回头望着躺在山海堂里的那位老人,怀里的令牌变得无比沉重,半晌才道:“翠云山是临渊门立派之地,历代先辈在此倾注心血,无数门人受其庇护,断无可能舍弃它的……”
穆清喉间那口气几乎要叹出来,却听方越缓缓说完了下半句话:“海晏河清之后,我们会回来的。”
她一怔,旋即笑了:“我们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抬手击掌。
穆清所不知道的是,在她问出这句话时,百里之外的大江上,也有人问出了同样一句话来。
“经此一役,你说临渊门这帮人还会死守着翠云山吗?”
江上风平浪静,船行顺水无阻,人在大船的船舱里如履平地,连桌上点着的烛火都只是微微摇曳着。
陆无归将针线泡进酒碗里,又拿火烤了烤,一边没话找话,一边琢磨着如何下手才能把方咏雩腰上这道伤口缝得漂亮。
补天宗敢出动少宗主和明暗长老来永州蹚浑水,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至今还留在永州城里的不过是些没用了的小鱼小虾,大队人马都在昨夜出动,不论结果如何,破晓天明即刻从水路撤走,压根不给白道联手报复回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