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咏雩寸步未动,以单臂之力挥鞭卷起徐攸,徐攸只觉巨蟒缠身,腰间那条软鞭骤然收紧,一下就将骨肉脏器挤压生疼,忙举刀朝鞭身砍去,一刀竟未能将其斩断,方咏雩振臂一抖,徐攸便向旁侧岩石撞去,剧痛顿时席卷全身,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饶是如此,徐攸也临危不乱,双脚在岩石上借力一蹬,扭身挣脱长鞭,又朝方咏雩飞去,人刀合一若长虹,转眼已到对手面前,横刀便要斩首!
刀锋未及劈中,徐攸面前突兀没了方咏雩的人影,而后劲风忽至,他想也不想就偏头闪躲,料定方咏雩出手偷袭,却见寒光乍现,竟是谢安歌挺剑刺来了。
“谢——”
徐攸又惊又怒,反手一刀劈向谢安歌,不料对方丝毫没有回剑自救之意,手腕三颤连出三剑,分刺他头顶、颈侧、腰侧三处,眼瞅着招招逼命,实则招招留情。
她在做什么?一个念头猝然闪过,徐攸脸色煞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白衣红袖迎风舞,方才遍寻不着的方咏雩竟如影子般隐匿在他身后!
震悚之下,徐攸旋身急转,长刀自腰侧横飞斩出,一心想要逼开方咏雩,哪知谢安歌又出第四剑,这回却是朝徐攸右臂斩下!
血飞溅!
徐攸整条右臂齐肘而断,人已被谢安歌抓住向后飞退,堪堪避开了迎面一刀。
刀握在一只血手中,血手仅有半截,被长鞭牢牢卷住,仿佛勾魂索上的鬼爪。
原来在那电光火石间,方咏雩出手奇快,徐攸的刀尚未劈在他身上,长鞭已绞杀而来,若非谢安歌当机立断斩了徐攸手臂,被生生撕下的就不仅是半只手,还有半边身躯!
这样刁钻阴毒、诡谲莫测的鞭法,实在让人肝胆俱裂。
哪怕方咏雩手持的并非玄蛇鞭,谢安歌仍在血花怒放的刹那有了片刻恍惚,眼中映出的不是孤魂,而是血海玄蛇!
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分神!
片刻之间,谢安歌带着徐攸飞出不过两丈,长鞭又如飞龙般纵跃而来,这回一改先前灵动柔软之势,破空声呼啸若雷,劲风未至已寒气刺骨,悍然扫向二人。
谢安歌看出这一鞭厉害非常,倘使要接必得全力以赴,但她身在半空,又救了徐攸在手,委实不便硬接,于是手臂劲力微吐,欲将徐攸抛出战圈再举剑接鞭。然而,痛失半臂的徐攸猛地睁眼,以为自己要被推为挡箭牌,左手撮掌成刀向谢安歌腹部刺去。
杀意骤临,谢安歌察觉不对,仓促间侧身避让,同时运转内功护住心脉,堪堪挡下了徐攸的偷袭,但手刀斩过腰侧,登时皮开肉绽,她陡然吃痛又失先机,方咏雩的鞭子趁势打来,只听“啪”的一声,长鞭狠狠抽在谢安歌背上,血雾霎时弥漫,她被这一鞭从半空打落下去。
“师父!”
上头四人死斗,下方也杀得天昏地暗,名为凌姝的望舒门弟子偶然抬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当即花容失色,一剑逼开杀到面前的敌人,顾不得自身安危,足下一点岩石便向前方飞扑而去,想要接住谢安歌。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有人比她更快。
方 咏雩如今到底有几分本事,陆无归算是在场最为清楚的人,深知他以一敌二也能不落下风,欲杀敌制胜又非易如反掌,于是这老乌龟一声令下,四方杀手齐动,准备 趁着方咏雩缠住两大高手的时候将其余白道人士全歼,而他自己光明正大地躲起懒来,一面游刃有余地捉弄对手,一面留心着上方战况。
谢安歌被徐攸偷袭时,陆无归脸色立变,待方咏雩一鞭落下,他反手一掌拍飞了三个缠斗许久的白道义军,身形一展就向谢安歌掠去。
凌姝这厢才靠近,陆无归已伸手托住了谢安歌的脊背,甚至避开了那道血淋淋的狭长伤口,但不等他再有动作,谢安歌已缓过气来,并指向他胸膛拂去,倒是不带杀气,意在将他逼退。
许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啊。
陆无归心下微叹,遂她心意举掌相迎,另一只手变托为推,仿佛他疾赶至此并非为了救命,而是要趁人之危,骇得凌姝挺剑便刺,将谢安歌从陆无归手里“抢”了过来。
她不如陆无归眼力好,匆忙间误触了谢安歌背上的伤,只觉得满手湿冷粘腻,若非嗅见了腥味,凌姝都不敢相信鲜血能够如此冰冷,颤声道:“师父,你……”
方咏雩是半分没留手。
谢安歌知道自己中了寒毒,可她身怀上乘内功,数十年如一日般苦修纯元真气,望舒门的内功也走阴柔之道,只要不是伤及肺腑,这点寒毒于她而言不算大碍,比起背上袭来的刺骨凉意,反倒是腰侧那道伤口更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