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无风或雨,该是近日难得的好天气。
可惜有人未能安寝,亦有人难见天明。
昭衍单手拎着个鼓囊囊的大麻袋,像是黑夜里徘徊人间的孤魂野鬼,悄然无声地穿过密径,敲响了浮云楼主院大门。
“吱呀”一声,院门骤开,残月冷光映红烛,照得那坐在石桌旁的人影犹如置身幽冥。
“回来了。”江烟萝掐灭桌上将尽的香,“比预计的晚了小半个时辰。”
“点子扎手。”昭衍随手将麻袋丢到地上,大马金刀的往她对面一坐,血腥味扑面而来,令江烟萝皱了皱鼻子。
一道伤口从他左手腕直开到手肘,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若是再深一些,便要伤筋断骨。
江烟萝以指腹轻触两下,问道:“怎么伤的?”
“碰见了老对手。”昭衍道,“先前四明馆那场长生宴,我竟也看走了眼,那十八个舞者竟都出身‘野狼’,三班倒的护卫左右,连办这等事也不落下,我一时大意了。”
“野狼”随使臣潜入京师,至今已有数月,实在是件令人脊背发凉之事,倘使郞铎胆子再大些,那晚的长生宴便要血流成河。
然而,他不仅没有下令动手,还让杜允之轻易打死了一个“野狼”。
“小不忍则乱大谋,老家伙肯如此忍气吞声,其所图必然惊人。”
江 烟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轻轻覆在他受伤的小臂上,无数白色细虫从她袖口爬出,飞快钻进了血淋淋的伤口中。昭衍先前目睹过她施展蛊术替萧正则疗伤,亲身体验 却是头一回,只觉得伤处一阵麻痒难耐,在血肉间肆意钻动的虫子更使他浑身紧绷,好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感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待江烟萝抬起手,赫然看见那 些蚂蚁似的细虫一半融进了血肉,一半整齐排列在伤口上,用细密微小的口器将伤痕紧紧咬合起来,虫躯也由最开始的乳白色逐渐朝肉色转化,直至与皮肉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