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允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那张人皮面具捡起收入怀中,忍着浑身伤口剧痛,勉力向井口爬去。
万幸这座井不算深,又不知空置了多少年,井壁上没有滑不留手的青苔,倒有不少凸石和藤蔓,使杜允之得以顺利爬出井口。
远远听见了梆子声,一慢一快,伴随着更夫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一更天到了。
杜允之绞尽脑汁地回想,依稀记得长生宴是在亥时正才开始,现在应该是迎客和做准备的时候。
已知玉无瑕跟萧正风沆瀣一气,杜允之又在兰姑面前暴露了身份,实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回去自投罗网,可他心急如焚,既不知江烟萝身在何处,也怕延误时机,索性将心一横,径自跑出了废宅。
谢天谢地,红霞选定的这间废宅离留香院不远,而留香院所在的锦荣坊与安泰坊比邻,杜允之一路疾行,总算赶在二更天前抵达了四明馆外。
他来得不巧,远远看到建王的华轿停在大门口,人却已经随主入内,只剩下了一众护卫把守在外,其中不乏身着玄色水纹武服的听雨阁暗卫。
杜允之没见到玉无瑕和兰姑,却瞧见了萧正风的身影,他本来想要现身,这下子忙将头缩了回去,好不容易才潜入馆中。
四明馆内已是一片流光溢彩,酒香醉人,鼓乐不绝,杜允之看到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却不知哪一个才能信得过,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无回头余地。
宾主寒暄入座时,侍从们各司其职,有人架火烤羊,有人布置戏台,杜允之瞅准红幔铺展的机会,从死角处迅速闪出,矮身滚入了半空的戏台下,旋即红幔落下,遮掩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