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松开手,脸上又挂起了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有劳兄台了。”
守卫心有余悸,哪敢多看他一眼,趁着周遭无人,忙带着昭衍绕过岗哨,两人从偏门而入,避开外围布防,守卫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悄然离开。
昭衍早将总坛地图在脑子里回想了不下十遍,现在得了内线相助,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通往西北角的捷径,仗着轻功凌绝,鬼魅般潜入其中。
他不来还好,这一来当真是开了眼界。
昨日昭衍初至总坛,已从不少细枝末节处看出了这位萧阁主不喜奢华的习惯,没想到这里更加清简,入眼一片幽静,院墙斑驳老旧,草木土石无一精细,所谓旃檀堂原来只是一间方宅小屋,守卫们止步外围,不敢踏入其中。
正门上了锁,昭衍绕着旃檀堂转了一圈,确定屋里没有人,便使小伎拨开了撬开了一扇偏窗,翻身而入后反手一搭,窗户又恢复原样。
这屋子采光不好,眼下关门闭户,纵使在白日下也显得昏暗。昭衍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旃檀堂共有一正一侧两间静室,他正身处小侧室中,里面陈设简单,不过一面屏风、一只浴桶、一台书架并一张硬榻,仿佛处处写满了“寡淡无趣”。
书架是满当的,昭衍扫了几眼,发现类别颇多,上至经略要史,下至民术杂学,在这架子上竟都能找到,其中不少还是市面难见的孤本。他小心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机关,便不再耽搁,掀开布帘朝正室走去,脚步猛地一顿。
比起乏善可陈的小侧室,这里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角各立了一根铜灯柱,正中那面墙上挂了经幡,不见香案与佛陀金身,唯有一道刚劲有力的“佛”字,左右未设座椅,地上倒有一个蒲团,木鱼、念珠及禅衣等物都被规整放在置物架上,旁边还有几卷边角毛躁泛黄了的经书。
与其说这里是练功房,不如说是一间禅室。
堂堂听雨阁之主,手里沾的血都不知多少,怎么会在总坛内设禅室?
刹那间,昭衍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死死捂住了胸口,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紊乱起来,变得粗重又急促。
腥气涌上喉头,垂在身侧的左手攥紧成拳,骨节根根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从掌心传来的刺痛勉强唤醒了神智,昭衍颤抖着松开手,看到那四枚深深的月牙印,脑中想的竟是还好没流血,不能留下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吞了把带血的刀子入喉,割得肺腑生疼,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江烟萝不知能拖住萧正则多久,这总坛里也不是安全之地,他在此耽搁越久,越容易横生枝节。
一步错难免步步错,昭衍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他是万万输不起的。
昭衍压下翻涌心绪,立即着手搜查起来,好在这屋子不大,平日也没有哪个胆大包天之徒敢踏足于此,故而他在遍寻无果后就将目光落在了那面经墙上,伸手掀起经布,被遮盖住的灰墙便暴露了出来。
抬手敲击几下,他附耳上去,听见了空荡的回声。
暗门果然在这里,可这墙严密无缝,机关又在哪里呢?
昭衍凝眉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又将经布放下,抬手沿着那道“佛”字的笔画走向一点点描摹至尽,只听“咔嚓”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响动,经布陡然向后陷了进去。
再将经布掀开,墙壁中央赫然裂开了一道窄门,昭衍这次未有犹豫,举步迈入其中。
黑暗如地府深渊,顷刻将他吞没不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捉影
西市八里百花街,大小商铺鳞次栉比,行人商客比夜间多出了不少,若非昭衍提供的情报精准,要想一来便找到人还颇为不易。
萧正则与江烟萝联袂踏入店门,香气立时扑鼻而来,柜台后的伙计见两人衣着气度皆不凡,忙点头哈腰地上前迎道:“贵客驾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二位要买些什么香料?”
江烟萝问他:“你家掌柜的何在?”
她未戴面具,伙计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当下骨头都酥了大半,结结巴巴地道:“掌、掌柜的昨夜在此看店,今儿个一早回去歇了,还……还不曾过来哩。两位想要哪种熏香,问小的也是一样。”
江烟萝朝萧正则投去一眼,后者将木匣打开,指着那些线香问道:“认得此物吗?”
伙计定睛细看,又取出一根来刮粉嗅闻,发出“呀”的一声,道:“认得认得,这是图摩尔特产的安神香,放眼西域诸国也不多见的,是难得的珍品呢。”
萧正则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们店内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