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在寒山练武时,偶尔缠着步寒英讲起中原武林的旧事,对王氏兄弟的经历也听过一耳朵,只是他跟大多数人一样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王成骄身上,而对王成骅不甚上心。
若非遇见了王鼎,又看到了那张陈年名单,恐怕昭衍至今也不会关注一个平平无奇的死人。
王成骅亡故多年,江湖上对他印象尚存的人已寥寥无几,若论及了解甚深,无人能越过其兄王成骄,昭衍委实别无他法,这才有了今日一问,虽只得来一句生硬老套的回应,却可见王成骄对此事讳莫如深。
于是,昭衍咄咄逼人地道:“不知王前辈患的什么病?”
“与你何干?”
王成骄本就性烈如火,何况昭衍触及到的是他心底深处陈年疤,不过只言片语就能将这伤疤撕得鲜血淋漓,他面色一寒,不顾屋里的王鼎,悍然袭向昭衍。
昭 衍横臂欲挡,不料王成骄变招一转,自他臂下空门欺入,掌力如排山倒海般直冲胸膛而去,尚未及身,沛然劲风已将他整个身躯撼动,昭衍面色未改,体内运转如意 的太一真气顺势发出,恰似一股截然相反的巨浪滚滚向前,两股内劲骤然相撞,一霎那如掀狂风怒潮,可在片刻之后,太一真气便顺势将王成骄的掌力卷走相融,恢 复了风平浪静。
不等昭衍心下略松,王成骄蓦地发出了一声冷笑,已抵在他胸前的手掌忽地往下一抵,又是一股霸道内劲透体而入!
原来,王成骄心知他身怀太一武典,与步寒英一样走的“海纳百川”之道,故意将劲力一分为二,前一道引动太一真气上行,后一道倏忽再起直取下丹田,昭衍防不胜防,隐藏极深的截天阳劲自发冲出,挡向这道来势汹汹的掌力。
“砰——”
一声闷响,昭衍与王成骄同时向后倒退数步,一个背撞老树,一个足抵石阶,树与石皆裂纹遍布,这才堪堪卸下震力。
昭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即喷出一口鲜血,王成骄却也不比他好受,整条右臂震颤发麻,手掌更是炽热生疼,他低头一看,掌心竟是一片焦黑,大大小小七八个水泡赫然冒出,仿佛在熊熊烈火里抓取了一把滚烫栗子!
“你是——”
王成骄打他一掌,既为泄愤也为试探,没想到得来这样一番结果,他看着自己如遭火燎的掌心,想到刚才那股与太一真气截然相反的暴戾内功,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无比恐怖,惊怒交加地看着昭衍。
昭衍又喷出一口血,丹田内如有火烧,心知方才露了老底,半闭的眸中不由得掠过一抹锋芒,旋即隐没下去,故意露出虚弱疲态,背靠树干的身子如泥一般软倒,负在背后的右手却已悄然屈指成爪。
王成骄冲口道出了两个字,剩下的话却都戛然而止,他神情变幻不定,死死盯住委顿在地的昭衍,僵立了好一会儿才举步向前走去。
“大伯——”
正当昭衍蓄势待发之际,一道人影从屋内踉跄而出,正是听得动静不对的王鼎,他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挡住昭衍,面朝王成骄,急切道:“大伯,手下留情!”
“你让开!”
王成骄面色冷厉,王鼎却是寸步不让,叔侄俩竟僵持起来。
好在有了王鼎这一打岔,昭衍已看出王成骄虽面有怒容却无杀意,遂也卸去手上蓄力,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晚辈出言无状,冒犯王帮主,合该受此一掌,王兄你且让开吧。”
先 前二人说话压低声音,王鼎在屋内未能听个真切,还当大伯是为自己的事迁怒昭衍,他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直脾气,哪肯在此时让开道来?见王成骄满脸余怒未消, 王鼎非但没有让路,反而恳切道:“大伯,我已非无知小儿,云岭一行乃我自发而至,所行诸事亦由我亲自决定,无怨无悔更无遗憾,倘若您要怪罪,就怪侄儿一人 吧!”
“王鼎!”王成骄这会动了真怒,“你这些年逞勇斗狠且罢了,是非对错当分辨清楚,如今你结交匪类,为人利用尚不自知,你——你这般性子,将来怎么担当得起丐帮重任?”
“侄儿不敢!”
从小到大,王鼎第一次见王成骄发这样大的火,他径自跪了下来,低头道:“侄儿父母早故,承蒙大伯悉心抚养才得以长大成人,自幼便已立志为您尽孝、为丐帮尽义,只是……孝义之外尚有公道,侄儿既见不平,便不能视之如等闲!”
王成骄气得浑身发颤,已顾不上昭衍,指着王鼎鼻子骂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做事须得三思而后行,我教给你的这些,你是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