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他低头看着冯墨生,“真是稀奇,贪生怕死的冯楼主如今竟然硬气了起来,你想让我给你个痛快。”
冯墨生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胸腔内的断骨随着每一次呼吸刺伤血肉,使他痛苦不堪,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承认了?”
昭衍从容地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是薛泓碧,我也是昭衍,我是九宫后人而非九贼余孽,总有一天,我会戴回自己的真面目,让经年冤案得以昭雪,使亡魂泉下得安,叫你们这些城狐社鼠被人人喊打,滚回腥臭肮脏的暗渠地洞里。”
冯墨生恨不能用目光将他撕碎,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姑射仙听过你这一番话吗?”
“她不曾听过,但她一定知道。”昭衍道,“冯楼主,你知道自己比她差在哪里吗?你们都是恶人,皆擅弄阴谋诡计,可你只能给人当鹰做狗,而她能做架鹰牵狗的人,于是在你举棋不定的时候,她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那你呢?”冯墨生冷笑连连,“你不也是她手底下的狗?你以为她跟萧正风有何区别?昭衍,等到你们合作破灭的那一日,你将惨过老夫今日千倍万倍!”
“未必。”昭衍唇角上扬,却是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知道人的身上有多少块骨头吗?”
冯墨生一怔,似乎是地面太凉,一股寒意突然从背后渗透进来,令他毛骨悚然。
冯墨生没有说话,昭衍俯下身来,抓起他的左手,笑道:“看来冯楼主也不知道,那正好来数一下。”
“你,你!”
不祥的预感成了真,冯墨生拼命挣扎,昭衍却是眼也不眨,骤然发力捏碎了他左手大拇指的第一节 指骨!
一瞬间,钻心剧痛袭来,冯墨生眼前发黑,几欲昏死过去,却有一股温暖柔和的内力渡入体内,稳稳护住他的心脉,使他只能清醒感受着剧痛,而不能昏厥解脱。
那是截天阳劲。
冯墨生曾经跟过傅渊渟,也有幸被他亲手救治过,猝然感知到这股内力时竟有些恍惚,紧接着,令人绝望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傅渊渟当年为什么能以一己之力鏖战天下群雄而不落下风?无他,正因他身怀截天阳劲!
只要昭衍愿意,他能让冯墨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两百零六块!一个成年人的身上有、有两百零六块骨头,没长成的孩子要……要多出十一二块……别……”
第二节 指骨被捏碎的时候,冯墨生终究没能扛下去,他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之所以知道得如此详细,是因为冯墨生在得到绕指柔秘籍后,为了速成此功,他从死牢里提了许多犯人出来,男女老少皆有之,一寸寸掐断他们的筋,再一块块捏碎他们的骨,莫说区区一个数目,再细小的骨头该在什么地方,他闭上眼都能摸清楚。
昭衍听到了他的回答,却是眼也不眨地捏碎了他的第三节 指骨,温和地道:“是么?我不信,验证一下。”
冯墨生的左手拇指耷拉下来,看似完好的皮下只有一小团肉泥,他浑身痉挛似筛糠,嘶声骂道:“你如此心狠手辣,不、不当为人……你没有好下场的,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老夫一定化为恶鬼将你……”
“不 得好死,算什么?”昭衍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冯楼主,你坏事做尽还妄想有个善终,却不曾想自己配不配?就算是不得好死,那也是你先我一步去死,还有托庇 于你的家眷亲族,萧正风回京后断不会放过他们,很快会送这些人下去陪你,待到你们一家老小在阴曹地府相会,也不知够不够那些冤魂厉鬼撕咬分食?你害无数人 满门破败,如今该到你冯家断子绝孙的时候了。”
的确,有句话叫“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似乎这世上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人要知道——老天爷不是没长眼睛的,该来的报应迟早会来。为非作歹换来的一时风光,总得连本带利还回去,这就是恶人该有的觉悟,只不过冯墨生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昭衍说出这一番话后,本已认命的冯墨生如遭雷击,旋即拼命挣扎起来,他眼中布满血丝,像一条发疯的蠕虫,这杀人不眨眼的恶贼竟然涕泗横流,嘶声道:“不、不!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我幺儿还没满十岁,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他们是否无辜,如今的你说了不算。”昭衍半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正如同他们能否活命,现在的我说了也不算。”
冯墨生浑身一颤,他怔怔看着昭衍,眼角的泪与嘴边的血一同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