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从半空跌落下来,剑先入地,旋即腰身一折,连人带剑如风车急转,扬起一片尘土,劈头盖脸地打向一众暗卫,趁着他们被迷眼的工夫,昭衍如同飞燕还巢,蓦地杀入人群之中。
当 日在栖凰山上,陆无归点评昭衍的剑法用了一句“凌锐诡谲”,实在是再贴合不过,他一人一剑闯入敌阵,硬是打出了以寡欺众的势头,身法飘忽不定,剑锋神出鬼 没,取的正是“奇”与“险”二字奥义,好几个暗卫一时没能看清他人,只听得风声来袭,本能地出刀迎击,砍死的却是自己人,未等到大惊失色,背心又是一凉, 至死找不到敌人何在。
见到这一幕,冯墨生面上更冷,瞅准昭衍出招的空当,他从天而降,一钩子朝他脖颈割去,这一下猝不及防,昭衍来不及转手回防,唯有俯身下腰,铁钩如疾风般从他头顶掠过,挡在昭衍面前的一名暗卫登时身首异处,往前踉跄了两步,鲜血才冲天狂喷。
血溅满身,饶是昭衍也觉惊心动魄,他后踢一脚震开冯墨生,右手一剑劈翻来袭的暗卫,旋身蓄力一掌打出,却是绵软无力的模样。
冯墨生吃过他的暗亏,既不敢接又不能不接,于是铁钩一横,抓过来一名暗卫挡在身前,那暗卫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提掌迎上,果然觉得对面轻飘飘无着力,没等他松一口气,手臂中突然传出“咔嚓”一声,他发出惨叫,整条胳膊扭曲变形,一截骨头从手肘刺了出来。
好厉害的内功,好毒辣的一掌!
冯墨生不禁后怕,更觉匪夷所思,步寒英算是听雨阁的半个敌人,可纵然是听雨阁也得承认他这一生光明正大,哪怕是面对仇敌,也不曾用过这样阴狠的手段,试问一个这样的师父,如何教出此等面和心恶的弟子?
此子必有蹊跷!
冯墨生一掌拍在那暗卫背后,将人当做武器砸向昭衍,铁钩顺势而出,自暗卫腋下突袭,昭衍一剑贯穿了此人胸膛,没想到旁侧杀出一道铁钩来,他本欲收剑后撤,不想剑锋竟是拔出不得。
下意识地,昭衍就要用上绕指柔,旋即想到冯墨生同样是此道高手,自己若是用了,决计逃不过他的眼睛,仅此片刻犹豫,那钩子已如毒蛇般往他手腕上一缠!
“噗嗤”一声,铁钩入肉,昭衍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一脚踢在尸身上,巨大的力道将其连同背后的冯墨生一同震开,而他狼狈地倒退数步,右臂衣袖破裂,一道狰狞可怖的血痕从手腕一路延伸到肩膀,几乎削下了他一条肉!
尽管如此,昭衍不敢有片刻停留,趁着众暗卫尚未形成包抄之势,他脚下用力一蹬地面,窥准空隙斜飞出去,眨眼间没入了前方的小树林。
“可惜。”
冯墨生看着地上的血迹,哪怕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他也不禁面露赞叹之色。
适才那一钩子,他是冲着昭衍的手腕而去,再厉害的剑客少了一只手,从此也是半个废人,可惜冯墨生算准了一切,唯独没算到昭衍的果断狠绝,发现自己无法躲开这一钩,昭衍不退反进,借助冲力迫使铁钩偏斜开来,最终只割开了这一条口子,而没有将他手筋挑出、腕骨切断!
此子倘若不成大器,必成大患。
冯墨生抬起沾满鲜血的铁钩,尖端直指那小树林,厉声喝道:“追!”
众暗卫应声而动,人影闪动起落,很快消失在河畔草地上,只留下几具余热尚存的尸体和满地血迹。
待到最后一人走后,那条污浊的河流之内,慢慢冒出了一个光头。
掳走殷令仪的贼人确实是鉴慧,也只能是鉴慧。
昭衍说话惯是七分真三分假,譬如他说自己追着鉴慧一路至此是真,说鉴慧顺水而逃就纯属扯淡。
时间仓促,鉴慧无暇远逃,他自始至终都屏息闭气躲在河底,由昭衍出面吸引冯墨生的注意,利用对方的自私多疑之心,终于到了这一步。
望着那片小树林,鉴慧面上浮现忧色,终是谨记昭衍和殷令仪的叮嘱,将一名暗卫的尸体拖入水中,扒下他的蒙面巾和衣服,将尸首压在河底乱石下,这才上岸换了衣物,朝云岭山方向风驰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逆转
五年潜修,昭衍长进最快的并非内力或是剑法,而是轻功。
学轻功最好的年纪是在十岁时,昭衍上寒山时已满了十四岁,若非自幼修炼绕指柔,这般骨龄的身子再怎么勤学苦练也要少一分轻盈,而在轻功之道上向来是一分轻一分快、一分稳一分劲,有时候毫厘之差就是生死之别。
寒山不仅有经年不化的皑皑冰雪,还有起伏险峻的一谷三峰四瀑,昭衍内修炼气、外修锻体,每日上下来回,几乎踩遍了寒山上的每一寸草木土石,滑倒跌落不计其数,最严重的几次甚至摔断了骨头……如此摸爬滚打了一千五百多个日夜,才练成了这冠绝江湖的“无根飘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