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半分犹豫,单手在地上一拍,身子借力而起,瞬间向林子里遁去。
“好小子!”
冯墨生到底是老江湖,用力一咬舌尖恢复清醒,听得北边有厮杀声,连忙叫上萧正风,二人都朝那边追击而去。
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
那男子着实不是他二人之敌,却不怵其他杀手,心知一旦被追上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完全放弃了守势,全然一派以伤换伤的疯狂打法,硬生生从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他所过之处没有活口,倒在地上的尸体若非头破血流便是胸骨尽碎,死状极其骇人。
一滴滴血迹蜿蜒向北,最终消失在一处深涧前。
冯墨生见到这一幕,脑中只有四个字,狼入羊群!
向来将人当猪羊肆意宰杀的听雨阁,竟然也有被人以牙还牙的时候。
萧正风的脸色难看至极:“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
“萧楼主息怒。”
匆匆赶来的属下抵上火折子,冯墨生借着一点火光俯身查看,他撕开其中一具尸体的上衣,只见那原本健硕的胸膛已经整个凹陷进去,上头还残留着一枚青紫发黑的手印,显然是被人一掌打碎了胸骨。
手印本无什么稀奇,怪就怪在这枚清晰无比的手印只有四根手指头,缺了一根小指。
纵观江湖,有几个手带残疾的一流高手?
萧正风压下火气,思及李鸣珂此番是与丐帮弟子同行而来,目光一寒:“是丐帮的王鼎!”
冯墨生长吁了一口气:“武疯子果真名不虚传,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这句话难得发自肺腑,原因无他,且不提江湖皆知王鼎手有残疾,单以年龄而论,王鼎实在太年轻了,他与萧正风加起来都快满百岁,王鼎仓促之下直面听雨阁两位楼主,非但从他们手底下逃脱,还有余力在这短短一刻钟内杀出重围,假以时日,天下能有几人堪为此子敌手?
冯墨生有些可惜地道:“不过传言也有夸大之处,都说武疯子打起来就会理智全失,若真如此,今晚就能留下他了。”
萧正风道:“他受伤不轻,应该还在附近,即刻让人刮地三尺去搜罗!”
冯墨生摇头:“晚了,他刚才那一声足够传到云岭山中去,李鸣珂即便不知究竟,也会有所防备,更何况外头还有百多名丐帮弟子,他们难道听不出自家少帮主的示警?”
萧正风脸色一沉,抬手在颈间比划了一个动作,杀意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丐帮是天下第一帮,帮众遍布各府州县,在民间颇有声望,何况他们此番是为赈灾而来,一路上打了旗号,若是贸然开杀,反倒于我等不利。”冯墨生仍是摇头,眼中精光一闪,“不过,王鼎偷听了我们的计划,决计留不得他。”
萧正风瞥了他一眼,敏锐地发现冯墨生脸上潮红未褪,显然是在王鼎那一声虎啸下受了内伤,这老东西看着和气,实则睚眦必报,又是黄土埋到脖子下的年纪,他越是怕死不服老,越是嫉恨年轻俊杰,否则以王鼎的身份和本事,总要先设法招安一番,而不是直接定下死路。
心里虽然敞亮,但是萧正风不打算因此与冯墨生生出嫌隙,他只是一笑,问道:“冯先生准备怎么做?”
冯 墨生见他应了自己这件事,心下顺气不少,道:“正好山道阻塞,我们不妨以淤阻地为界,将靠里这一带的地皮和人员尽数掌控起来,绝不叫一只老鼠钻出去,至于 外头……请萧楼主修书一封,派遣密探即刻赶赴黑石县衙,再征调一批人手过来,帮助丐帮弟子清理粮道,毕竟赈灾救民是朝廷本分,总不好让江湖草莽爬到官府头 上去。”
萧正风眉头微皱:“黑石县衙的人几乎倾巢出动去修筑河堤,更远些的县城州城想来也没了空闲人手,就算有,早日帮他们清出了粮道,岂不是徒增麻烦?”
冯墨生笑道:“县衙派不出人,可我们还有人手留在城中,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出来。”
萧正风眼睛微眯:“你是说……”
“与 其让那些江湖人各行其是,不如将计就计将他们的动向掌握在我们手里,最重要的是,有些事情我们虽不稀罕做,却一定要做给旁人看,若非为了天下人的口舌,平 南王何故蛰伏二十年,镇远镖局与丐帮又何必跋涉千里?”冯墨生幽幽道,“云岭山中有贼,山下灾民营里也能有贼,朝廷不能滥杀无辜,可杀贼诛逆是为本分,萧 楼主可明白了?”
萧正风心下一凛,却是笑道:“有冯先生为我出谋划策,实乃大幸!”
他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已埋下了杀机,冯墨生此人的手段太过阴毒,就算是个无缝鸡蛋也能被他挑出骨头来,无怪乎这些年专做那些个罗织罪名、打压敌手的脏活儿,还能做得风生水起,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