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乃是一男一女,打扮得十分古怪,男子身着一袭衣料上等的彩蝶衣裙,精心盘起的发髻上簪了一朵芍药绢花,容貌也是男生女相,浓妆艳抹后与风尘女子无二,若非其骨节高大不似女儿身,胸膛和喉结也不加掩饰,恐怕连昭衍也要错认。
与之相对,那名女子一身青色男装打扮,头发被一支青玉簪高高束起,活像个唇红齿白的俏郎君,两人站在一处,当真是有股诡异的般配感。
方才自报家门,男的叫花蝴蝶,女的叫柳郎君,名字倒也贴切。
除此以外,昭衍对他们再无了解,可方咏雩的脸色实在不对,若不是此地人多眼杂,恐怕他已经克制不住出手了。
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昭衍立刻看向方怀远,发现在见到这两人的刹那,方怀远的脸色简直是阴沉如水,森然杀意在眼中弥漫,手掌更是搭在了巨阙剑上。
什么人会让方家父子都如此失态?
昭衍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听方怀远缓缓道:“真没想到,生花洞竟有余孽尚存,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
面对如此杀意,柳郎君脸色微白,花蝴蝶却是掩口一笑,掐着嗓子道:“方盟主好记性。当年您亲自剿灭生花洞,生擒我派掌门关入无赦牢,迄今已有十六载,彼时我兄妹二人不过垂髫稚子,侥幸得见方盟主一剑斩双人的风采,纵使多年过去,也是半点不敢轻忘呢。”
自从方怀远手握巨阙剑,多年来不知斩杀过多少作恶多端的邪魔外道,可要说起“一剑斩双人”的详细究竟,却是方家父子不堪回首的噩梦。
生花洞每代护法都是一男一女两个怪人,无论本家姓名是什么,一旦成为护法就要改名,男的叫做花蝴蝶,女的改叫柳郎君。
永安九年清明节,正是那一代的花蝴蝶和柳郎君率领生花洞余孽袭击了方家祭祖车队,掳走了晴岚和方咏雩母子,也是花蝴蝶在方怀远攻破地牢时挟持晴岚为质,最后被方怀远一剑贯穿了两人的胸膛。
年仅五岁的方咏雩目睹了这一幕,哭声暴露了他的位置,被夺路而逃的柳郎君抓了起来,眼见逃脱不得,她一掌劈在了方咏雩后颈大椎穴上,他虽然侥幸活命,却也导致任脉受创,当了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病鬼,被痛苦和仇恨反复煎熬了三千多个日夜。
如今,面对这对年轻的男女,方怀远冷声问道:“你俩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为人子女,不敢轻放父母之仇。”柳郎君寒声道,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众人,对方咏雩讥讽一笑。
“好、好、好!”
方怀远连说了三个“好”字,一字一顿地道:“本座今天就给你们个机会,你二人一起上吧!”
“且慢!”
周绛云往前迈了一步,挡在这七人之前,对方怀远道:“方盟主适才定下的规矩,难道要食言不成?”
花蝴蝶亦是嫣然笑道:“我兄妹二人自知斤两,今日来自只为响应号召,倘若方盟主有意了结旧怨,不妨派出儿女来讨仇,也免叫旁人说您以大欺小呢!”
这话出口,不少黑道弟子都笑了起来,江湖人都知道方家这一代是虎父犬子,独子方咏雩久病缠身,于武道上实乃一块有心无力的墙根烂泥,哪有替母讨仇的本事?
听着这些肆无忌惮的哄笑,方咏雩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正当他要按耐不住的时候,展煜走到了方怀远身边,沉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展煜忝为师尊座下首徒,师母亦如我亲生母亲,若不为她报仇雪恨,当如此剑!”
话音未落,展煜一剑钉入地面,剑身从中断折,半截在手,半截深埋地里,青石板被这股沛然巨力震得四分五裂,好几块石子迸溅如星,打在适才讥讽嘲笑的人脸上,他们捂住嘴,血水从指缝间溢出,更有人张口吐出了一两颗断牙。
哄笑声戛然而止。
花蝴蝶和柳郎君神情变色,周绛云深深看了展煜一眼,对方怀远道:“名师出高徒,有首徒如此,临渊门后继有人。不过,我方弟子已出面见礼,却不知白道七秀究竟是哪些呢?”
方怀远道:“所谓七秀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我白道此番派来参与大会的弟子无一不是各派秀英之才,待……”
“谁说白道没有七秀?”
一声大笑打断了方怀远的话,众人立刻转头望去,只见杜允之摇着扇子走上前来,朝萧正风和黑白两道的各位掌门都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杜允之,忝为琅嬛馆现任馆主,特为此番武林大会准备了一道七秀榜,将白道年轻一代的七大高手收录榜上,请诸位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