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伤不到我,只是先前的内伤还没痊愈,不能大动武息。”昭衍抬起手背擦去血迹,“追兵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能去哪里?”
“别怕,我找到出路了。”
说罢,昭衍俯身背起江烟萝,拔足奔向来路。
这座深谷着实当得上一个“绝”字。
北面是流霜河飞瀑,壁立七十余丈,莫说是人,就连猿猴也不能攀爬腾挪,何况近水青苔滑腻非常,若无高绝轻功,即便有钩索在手,也没几个人能够平安落地。
昭衍在这谷中转了三天,发现此间密林遍布,入眼皆是半人高的荒草覆盖泥土,可见附近少有人迹,他尝试着沿溪流一路向西,却发现尽头有峭壁拦路,高度并不比双子峰低多少,若想寻找出路,唯有再探东、南两面方向。
下午,昭衍在东面发现了一条小径,依稀可见淤泥上残留的一串草鞋印子,应是同样居住在深谷中的人家,可惜那鞋印很快消失在丛林中,昭衍险些把自己绕到迷路,只好先行折返,等到入夜后再探。
天无绝人之路,当他回到发现脚印的地方,爬上高处放眼眺望,果真看到了一点如豆火光。
那是一户采药为生的人家,与猎户木屋相隔六七里,家中仅有一个残疾老人和一对夫妇,他们没想到深谷下会有外人,吓得差点拿起锄头打过来,幸好昭衍不仅巧舌如簧,还长得面善讨喜,终于让他们卸下心防,打听出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
深谷东面是一高一矮两座陡壁,当中有一条夹道,需得穿过丛林和沼泽才能看到,远远望去仿佛绝路,外人即使走到了附近,也难以发现通道,就连采药人自己也不敢走,只能爬坡上山绕行。
昭衍亲自去探过路,确定采药人所言不假,连忙折返去寻江烟萝,他这一路上行踪隐蔽,没见到半个杀手,说明这些追兵八成是从南面进来的。
刚才那十来个杀手不过是探路喽啰,一旦他们没能及时回去,蛰伏在后的同伙就会迅速赶来,如今昭衍势单力孤,压根不打算跟这些家伙硬碰硬,趁这时间差脚底抹油才是上乘之选。
江烟萝趴在他背上,感受着狂风如刀刮身而过,她不敢抬头,唯有将昭衍抱得更紧了些,后者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心跳越来越快,无暇说劳什子废话,只将那揽在身前的手臂用力握了握。
昭 衍这一身轻功是在寒山练成,不说傲视群雄,也算得上独步江湖,哪怕背了个大活人在身上,仍只耗费一刻钟就跑完了七里地的路程。然而,这群杀手善于追踪,当 中也不乏轻功高强之辈,发现踪迹后立马追赶上来,竟也没被甩开多远,一见前方那道人影疾奔,立即有两名挥出长索,左边套头,右边绊脚,势要将昭衍拉拽倒 地!
两边风声乍起,昭衍原本疾冲向前的腿脚生生顿住,叫绊脚绳落了空,上身同时逆势后仰,江烟萝险些被他这一下摔落,却见昭衍抬手抓住套头 索猛地发力,不仅将那杀手从后方扯出,长索也在半空断裂,他振臂一挥,绳索飞快缠住前方一棵大树,反手一带江烟萝,两人赶在杀手形成包围之前飞了出去。
腾身刹那,昭衍捉隙回望,只见后方火把连成长蛇,少说有二三十名杀手追来,他头皮发麻,不敢再多看一眼,将全副心神放在前路上,拼劲气力想要跑得更快更远。
不多时,他们一逃一追冲出丛林,看到了那条夹在陡壁之间的羊肠小道。
正如采药人所说,这两座陡壁一高一矮,高耸入云,低矮连林,山涧从高处冲刷下来,在矮坡附近堆积成一个石潭,附近堆积了无数死水淤泥,当中浸泡了许多烂草和野兽枯骨,值此夜深之际,瘴气从淤泥下升腾起来,随风氤氲散开,哪怕隔了百步远也能闻到这股扑面而来的恶臭。
昭衍提着一口真气跑到这里,肺腑已经充血生疼,他急促地喘了口气,脚下却不敢停,扭头冲进这片淤泥,步伐轻盈迅疾如履平地,紧咬在后的杀手见此情形,二话不说也向前追赶,却发现脚下不对——这泥土松软无比,下方还有一股巨大吸力,双脚无法立足,身体不受控制地下陷!
“退——”
领头人神色剧变,一面叫住众人,一面举起火把照向前路,只见这湿地乌黑如炭,上面还有一些小水坑,漂浮着黄绿色的草叶,赫然是一大片淤泥沼泽!
冲在最前的五个杀手已经陷下四个,唯有跑在后头那人被及时拖拽上来,其他四人发觉自己陷入沼泽便开始挣扎,孰料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这淤泥也不知堆积了多少年,仿佛一张贪婪的猛兽巨口,吞噬猎物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惊胆寒,不过几息时间,那四人就已经没顶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