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泓碧放了水,把那股莫名其妙的压抑也宣泄了出去,这才心满意足地洗了手,准备上楼睡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后方伸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一刹那,薛泓碧浑身汗毛竖起,在这样安静的地方他不仅没有听到来人的呼吸,连脚步声也毫无察觉,说明这个人非但轻功高强,连内力也十分深厚,绝非他能力敌!
他的右手本已搭上对方手背,生生撤回五分力道,指下倒无半分迟疑,径自锁住那人中指往上一抬,不等人反应过来,轻微的骨裂声乍然响起,肩头顿时一松。
薛泓碧来不及往后看一眼,倾身向前俯冲,眼看就要挣脱开去,只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叱,一道铁掌就打在他背上,喉口一甜,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撞上船舷,五脏六腑好似也翻滚了一遭。
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先吐了一口鲜血,紧接着一道碧影飘了过来,三丈白练犹如白蟒出洞缠上他脖颈,将他本欲出口的呼喊尽数扼住,迫使他仰起头来。
“大哥下手太重了些,盟主可是下令要抓活的。”身着翠袄碧裙的女子站在薛泓碧身后,手中白练未有丝毫松懈,对前方嗔怪一笑。
“这小子跟老魔一个德性,心狠手辣!”
动掌之人从阴影下走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其貌不扬,穿一身青衣短打,适才不慎被薛泓碧拗折的手指已经复位,却还在不能自控的痉挛,可见十指连心痛入骨髓,无怪乎怒上心头。
薛泓碧认出了他们,一个是护院,一个是与人调笑的酒娘。
在飞仙楼的地盘上混进了这样两个人,甚至胆大到在楼船动手,薛泓碧心里“咯噔”了一下,脖颈上那条白练勒得他喘不过气,反手曲肘撞向女子腰侧,却散了暗中积蓄的内力,被人轻轻松松地接下了。
“爪牙还没长齐,就想着咬人呢?”
女子轻笑一声,手下却无半点含糊,直接拧脱了薛泓碧左手肘节,白练顺势下落,将他双手也反绑在身后,青衣男人箭步上前,连点薛泓碧身上数道大穴,确定他动弹不得,这才对女子打了个手势,两人提起薛泓碧飞身而起,如履平地般飞渡河面,很快消失在钟楚河上。
绛城的客栈酒肆今晚大多关门肄业,钟楚河对岸却有一家酒馆灯火通明。
大门被敲了七下,三长四短,大堂里严阵以待的众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开门,见到来人后面露喜色,立刻放行入内。
青衣男人将薛泓碧往地上一丢,与师妹一同抱拳道:“拜见盟主,我二人幸不辱命,已将小贼抓来了!”
坐在长桌首位的中年男子正是方怀远,他起身道:“辛苦二位,还请坐下喝杯水酒,稍作歇息!”
说罢,他令人将薛泓碧架起来,抬手解了穴道。
“咳咳——”薛泓碧吐出一口淤血,想要挣脱桎梏又无能为力,只得抬头看向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却从这些人身上察觉到不容错认的杀意。
环视一圈,他将目光落在面前的方怀远身上,哑声问道:“你们是谁?”
“武林盟。”
短短三个字,令薛泓碧心神震颤,他早知道自己跟着傅渊渟势必为黑白两道所不容,却没想到武林盟这么早就找上门来,还是在这个地方。
方怀远仔细端详着他的面目,不知看出了什么,问道:“你是暴雨梨花的儿子,傅渊渟的义子?”
薛泓碧反问道:“与你何干?武林盟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投胎不成!”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面露怒色,一个脾气冲些的男人对方怀远道:“盟主,这小贼嚣张得紧,不能对他太客气,还是用些手段,不怕他皮厚嘴硬!”
薛泓碧本意就是激他们,闻言立刻明白眼前这个人正是现任武林盟主方怀远,心下顿时一寒,但凡成为一方首领,便不再能随心所欲,方怀远会带领这么多人秘密前来绛城,又在飞仙楼动手抓人,定然是早知道傅渊渟的行踪,已经布下重重埋伏!
一瞬间,他想到绛城今夜的异常,武林盟虽然在江湖上势力庞大,可要让满城官兵百姓令行禁止,必得借助朝廷的力量,而这股力量除却听雨阁,薛泓碧别无他想。
正出神间,一只手屈指成爪落在肩头,霸道内力透体而入,在经脉间肆虐爆开,薛泓碧本就受了内伤,这下脸色剧变,差点脱力跪倒下来。
“孩子,傅渊渟那样的魔头惯会虚情假意,不值得你为他坚持什么。”
方 怀远阻止了那人再次动手,垂眸看着面色惨白的薛泓碧,道:“十二年前,他在乌勒叩关之际杀害镇北大元帅,使边城万千百姓险遭灭顶之灾,又参与谋逆,在武林 犯下累累血债,此番重出江湖更以数十名侠士为血祭,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其人其罪罄竹难书,试问他这样的人岂会真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