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话还没说完,眼眶却先红了。偌大的屋子里,我和阿娘都没有说话,许久以后,我才缓缓开口,说道,“阿娘,我想让贤哥哥陪我一同进宫,好不好?”
阿娘原本哀愁的面容一下子就窜上了火苗,她有些生气,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说道,“明日你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老想着无关紧要的旁人?”
她气归气,又将方才不小心推歪的花冠,轻轻整了整,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称赞道,“我的小瑶瑶果然好看,怕是连那天仙下凡,也及不上半分。”
我被阿娘这不切实际的赞许给羞红了脸,尴尬不已,但又不想因此搅了阿娘的兴致,只能怯生生说道,“阿娘,贤哥哥又不是旁人。”
“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阿娘的话呢?他有军令在身,又岂可擅自离营?!”阿娘轻叹一口气,“你往后进了宫,要安分守己,遇事切不可莽撞,三思而后行,你爹爹时常不在京都,远水救不了救火……”
“我知道了,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默默低下头去,两行泪水悄然无息地落了下来,落在绯红的嫁衣之上,缓缓地晕染开来,像雨过天晴后的晚霞,溢满了整片天空。
我实在不敢面对这样分离的场景,几度哽咽之下,只能支支吾吾说道,“阿娘,你也忙了一整日了,还是先早点歇息吧……”
阿娘点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恋恋不舍地离去了,只留给我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我偷偷抹了抹眼眶,并且也坚定相信,方才定是沙石入了眼,我才这般情不自禁。
待我冷静下来,看着铜镜里的妆容,细想了想,我还是要去见上齐修贤一面的,我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我自小跟着爹爹在军营中长大,而他是我最要好的玩伴。小时候爹爹把我当成男子养,故此我和齐修贤一直称兄道弟,年长一些,被阿娘发现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时,我也只能乖乖地回了将军府,做所谓的深闺女子。
但高大的院墙,并不能束缚我。齐府离将军府不过几墙之隔,经历了些许年的分离以后,齐修贤也回了京都,太平日子里,并没有烽火连天,我们时常见面。
其实齐府刚在京都落脚的时候,我们两府之间时常走动,可是后来不知怎的,爹爹无意中听人提及,说是如今齐府和将军府势力滔天,若有朝一日,强强联手,便是山河破碎,生民涂炭。为了避嫌,两府之间就很少走动了。
只是大人的事,向来同小辈无关。尽管明面上两家人不再来往,但我和齐修贤之间,可谓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
不过我想,爹爹定然也知道我鬼鬼祟祟的行踪,下人们虽可为我隐瞒些许,但那光秃秃的墙头,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爹爹向来睁一眼闭一只眼,他时常忙于军中事务,自然无心理睬小孩子们的瞎打瞎闹,只要不是放火抢劫,他也就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