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耷拉下眼皮,慢吞吞靠在座椅上。
怕自己睡相不好,会东倒西歪的,棠宁还特意把脑袋微微往车窗那边倾斜。
半梦半醒间,棠宁觉得自己像是踩上了云端,快跌落的下一秒,有个屏障将她托起来,一如既往的,可靠有力。
程怀恕侧眸,看着肩膀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呼吸声浅,像羽毛一样从耳蜗刮过。
肩膀上多了颗沉甸甸的脑袋,他就一直保持坐得笔直的姿势没动。
看她这么辛苦,他还特意放低了那侧的肩头,让小姑娘的脖颈能好受些。
棠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
梦境断断续续的,但有几个片段一直萦绕在心头。
一个是她舞蹈比赛发挥失误,高考失利。
还有一个是她送程怀恕的平安符碎了,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噩耗。
梦境可能是相反的,可她还是像溺水挣扎,沉溺在无垠的痛苦中。
再次睁眼,棠宁发觉眼前的景色不再是苍郁钟翠的山头。
快过年,镇上的氛围很是热闹,人群一拨一拨地在两侧走,还有小贩在吆喝着叫卖。
而她的梦境里托着自己的屏障正是程怀恕的肩膀。
顿时,她不自在地揉了下后颈。
程怀恕给她调整好,眉眼舒展着:“你最近都没睡好?”
棠宁不可能说晚上因为一些事失眠造成的,只能勉强道:“白天走路有点累。”
程怀恕往她小腿瞥过去一眼,一派了然于心的模样。
孟亚松把车停在了街道一侧,松散下来,正俯身正夏桃说着些什么。
见棠宁脚步停滞,眼神涣散,程怀恕还以为她没睡醒,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问:“睡醒了吗小朋友?”
棠宁反应过来,面色像是煮熟的虾米,应了声:“好了。”
明沂镇历史悠远,还有很多古建筑没拆,跟江城鳞次栉比的高楼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景色。
青石板路平直,居民楼错落有致,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巷子里。
在热闹喧嚣的街上,不少店还在卖着刺绣和这儿的风景图印的明信片。
夏桃挽着她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给两人买了不少银制的饰品。
这地方专门卖女性用的饰品,程怀恕跟孟亚松就一直站在外面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
即使没穿着军衬,两个男人身形笔挺,眉目硬朗,跟个移动的招牌似的,很容易吸引到一些小姑娘的瞩目。
在敲落烟灰的下一秒,一个长卷发的女人勾着明艳的红唇走到两人的面前。
程怀恕的气质更内敛,沉下来时,没一丁点儿吊儿郎当的气质,禁欲的让人觉得腿软。
可偏偏是这样,就格外招一些喜欢挑战的女人的喜欢。
女人扭着水蛇腰,也从唇齿间吐一个烟圈,很淡的女士香烟的味道。
她直白明媚,目光赤裸:“这位先生,要试试吗?”
不知怎么,程怀恕的心头轰然一声。
回忆像是逐渐拉扯到了四年前一个盛夏的傍晚。
也是有女人找他搭讪。
气氛含着夏日的躁动,小姑娘的嗓音急切中带着点儿颤:“叔叔,婶婶还在家等我们呢。”
几乎能想象到她腮帮子鼓着,杏眼儿里印着夕阳的光的模样。
程怀恕掸着烟灰,眼底忽地一沉,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看见里面的小姑娘了吗?”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正被店主帮着辫头发的小姑娘,低眉敛目,乖软清纯。
程怀恕眉尾稍扬,漆黑的眼里透露着不需要多想的坚定:“我未来的妻子。”
女人败兴而归,连未来的妻子都说出口了,她再怎么争取都是无用功。
孟亚松被烟呛了几口,那张脸写满了对程怀恕那句话的震惊:“靠,你什么时候下手的?
我怎么不知道?
!”
程怀恕面色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嗓音淡淡的,却又包裹着浓烈的情绪:“早晚——”
孟亚松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时候,双颊凹陷着,吸了口烟,故意激他:“老畜生,不做人的时候别吓着人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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