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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宁的心脏重重一跳。
程怀恕说,希望自己能给他单独跳一曲舞。
其实这也是她十六岁时的心愿,祈祷他眼睛恢复的那天,能看见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模样。
时隔四年,这一句话一出,居然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好像所有的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都是值得的。
棠宁心里一酸,同意说:“好。”
程怀恕意味深长地瞥过去一眼,压抑着奔涌的情绪:“上楼吧,好好休息。”
他还不想暂时贸然吓着小姑娘。
既然认定了,那就是迟早的。
棠宁裹紧了呢绒大衣下车,在进到旅馆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只消一眼,那天的场景便牢牢烙印在脑子里。
雨后的雾气氤氲,笼罩在这方山河上。
男人站在细雨纷飞下,黑衣黑裤,身影清隽修长,鸦羽般的长睫垂下,像是在凝望什么,无形地与身后的山河融成一张画卷。
棠宁不禁想,心动这事儿真是只有一次和一万次。
怕舞裙黏腻得太久会感冒,她回到房间后,就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热水淋下,寒气尽数散尽。
就是可惜了那件舞裙,已经被雨淋得皱皱巴巴的了。
随后,夏桃跟着演出团团长他们一起回来,还给她带了份晚餐。
棠宁吃了几口粥,胃里暖意渐起。
这地方也没什么娱乐,白天能看见附近的居民在池塘旁边钓鱼,留在家里的女人会选择刺绣来打发时间,绣成花纹繁复的十字绣,还能送到镇上卖钱。
夏桃对刺绣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蔫蔫儿地躺在床上,刷了半天快没信号的手机,总算能刷出一条消息。
是江城演出团的人发过来的问候。
那语气简直了,一看就是故意过来巴结的。
夏桃表情玩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宁宁,你猜我们到了临城之后,秦潇潇的下场怎么样?”
棠宁盖好粥的盖子,敛着眼眸,也说不上多感兴趣:“她怎么样了?”
“被孤立了啊。”
夏桃一脸的忿忿不平,又想到秦潇潇的现状,不禁浑身通畅,“她当初怎么煽动演出团的人孤立你,现在就被他们那些人怎么对待喽。”
这种结局也在棠宁的意料之内。
既然能选择用低级手段笼络人心,就要接受墙倒众人推所带来的后果。
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临睡前,夏桃恹恹的口吻总算打起点儿精神:“对了宁宁,孟亚松之前说带我们到镇上玩儿,估计就这几天的事。”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期待地说:“我终于能从荒郊野岭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了。”
对夏桃来说,这算是重获自由都不为过。
棠宁一愣,后知后觉道:“他们要休假了?”
“对啊,就半天。”
夏桃眼眸闪烁着,“我们对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过还好有孟亚松他们当免费导游,保驾护航,想着就美滋滋。”
“你现在可是三句不离孟亚松啊——”棠宁好不容易能揶揄夏桃一句,笑意盈盈的眼眸里透着狡黠的光。
“那你呢?”
夏桃反将一军,“表面上不提程少校,刚才想的肯定是他的名字吧。”
她没法儿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会不经意地,想到程怀恕这三个字,百转千回后,这个名字仍然滞留在心间。
忘掉一个人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假装忘掉一个人。
在京城舞蹈学院上大学的那四年,棠宁以为自己放下了。
就算这辈子跟程怀恕错过,她也没法儿强求,权当是南柯一梦、荒唐一场。
可是在校园里,见到跟他穿军装背影很像的教官,棠宁还是会迈开脚步,不经意间追出去一段距离。
事后她也会懊悔,不停地告诫自己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