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鸢没有接话,反问道,“幼蓉呢?”
“天子殡礼人手不够,幼蓉被元珞公公叫走帮忙了。”
漱鸢偏头看了一眼她,随后继续摆弄起手中的玉犀牛,慢慢道,“是九兄安排的么?”
冬鹃吸了口气,垂头喃喃,“这……奴不知……”
忽然,玉犀牛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啪啦——一声摔在雁足灯脚上,一地玉屑,公主薄怒盯着她,道,“你居然也敢瞒我?”
冬鹃很久都没有见过公主发怒了,吓得腿软,扑通跪下去全都招了,“回公主,奴是怕公主生气才不敢说的。元珞公公确实是说前头人手不够,叫幼蓉往宣政殿伺候昼夜守灵的嗣皇帝……可是,这是不是嗣皇帝安排的,奴真的不知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漱鸢坐在案前沉了口气,她回想起上午同九兄说话的时候,隐隐约约闻见了他衣服上的翠云香。
满宫上下只有她自己偏爱这种熏香,旁人不会用的。可是她昨日一夜未归,匆匆换上了哀裳后,那香也不再用了,所以更不会是自己身上的。
那可能只有一个,就是幼蓉被叫去伺候嗣皇帝了。至于伺候,倒不至于是那种事,眼下正是服丧期,九兄称帝在即,他断然不敢这时候做什么。
可是他这样背着她叫走她的宫人,实在是不顾及她了。
眼下父亲才去,这些宫人的事情她也无心再管束,既然留在身边不顶用,何必强求,她冷冷道,“你去带个话,告诉她,日后不必再回宣徽殿了。”
次日,在日出中,皇帝加元服,即位于宣政殿东序,而西侧,则是大行皇帝的停灵。东有吉帷,吉驾,而西置凶帷,凶驾。
阴阳相隔,东升西落——帝位更迭,一如东生西亡,生命轮回。
这样奇异的景致尽数落在漱鸢的眼底,她在一片朝日中独自立在杏岗上俯瞰宣政殿的典礼,见昨日还对先帝山呼万岁的众臣,今日便长跪于新帝面前,喊着同样的话。
有时候她真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忠于皇帝,还是忠于自己手中的权势和地位。
后头的那些祭奠的流程她都没有再出现过了。成服那天,皇亲国戚和满朝文卫皆按照与皇帝的亲疏换上相应的丧服,再次进行哭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