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七大惊,忙纵身追了上去,老仆也跺脚急道:“快去保护小公子!”

齐子期逆着人流奔跑,寒风猛灌入肺,眼泪亦被刺骨的寒风吹成冰,巨大的悲伤,充塞着他整个胸腔。他很快气力不支,扑倒在地。

跌倒之后,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看着那些在街上凶悍横行的隋兵,他心中悲伤又惶恐,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跑了几步,再度跌倒在地。

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即使入城的隋兵并未伤害任何百姓性命,可青狼营恶名在外,无人敢在城内安心待着,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跌倒在路边的贵族小公子。

齐子期咬牙,要再次爬起来时,半空忽然伸来一只白皙如玉,十分修长漂亮的手。

和父王的手,一样漂亮的手。

齐子期怔怔抬头,看到一个青衫玉带的年轻小郎君,正静静立在狼藉仓皇的街道上,望着他,并朝他伸出了手。

齐子期难以置信。

“楚,楚言?!”

他强忍了许久的泪,哗得落了下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蕴将他扶起,看着他手上磨破了一层的油皮,从袖中取出纱带,帮他包扎了一下,道:“外面这么乱,你该好好待在府中,或听从他的安排,不该在街上乱跑。”

这样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话语,再度让齐子期鼻腔一酸。

齐子期从隋都初见江蕴,就对这个陌生的公子有莫名的亲切感,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江蕴。

江蕴一怔。

即使他们之间有世上最天然亲切的关系,他也不是很适应这样和一个人亲密相贴。

齐子期像一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泣不成声道:“父王,父王他让阿翁送我去乡下,我知道,他是故意支开我,他一定是出事了,楚言,我该怎么办。”

寒风中都是小公子无助的哭声。

段七和段侯府的暗卫先追了上来,他们惊讶的望着眼前一幕,看着小公子抱着一个陌生的小郎君放声大哭。

老翁随后赶到,看到江蕴,遽然一愣,露出极大的惊诧色,继而羞愧低下头。

江蕴放开齐子期,道:“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满他的安排,也不该冲动地丢下护卫,一个人在街上乱跑。”

江蕴看向后面众人,道:“带你们小公子回去,他若不愿去乡下,就带他回段侯府中,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隋军不会伤害平民,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旁人的话齐子期听不进去,但江蕴的话,让齐子期莫名觉得有安抚的力量。

说完,江蕴便转身,往人流涌来的方向而去。

自从相识以来,江蕴似乎总是这样疏疏落落,独来独往。

齐子期追上去急问:“你不与我们一道么?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里?”

江蕴停了下,转头,朝他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厉害的帮手。”

寒夜的风拂过小郎君清雅面容和他青色袍带,段七微微一愣,忽然觉得,眼前小郎君一行一止,说不出的熟悉。

江蕴步履如风,眨眼功夫,便已消失在人群里。

段七收回视线,和齐子期道:“小公子,我们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