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谁不知晓,去岁那场江上会晤,于殿下而言,是大耻中的大耻,殿下当众输给了那“体弱多病”的江容与,失了洛国,输了赌注,回到隋都,当着满殿朝臣的面,向左相即墨清雨下跪请罪,自那之后,人人知道此事是殿下不可触碰的逆鳞。他这个猪脑子,说什么不好,怎么非要提这个。

杨槊根本不敢看隋衡的脸,立刻吓得屁股离开椅子,慌忙站起。

“诸位如何看?”

好一会儿,隋衡方重新开口,恢复平日语调。

只是他仍晾着杨槊,没有理会,杨槊汗流浃背,越发忐忑不安地杵在原处。

“臣以为不妥。”

一片寂静中,一人先开了口。

隋衡挑眉,看向坐在文职之首的陈麒:“军师以为哪里不妥?”

陈麒起身,正色道:“因为江容与这个人。”

“这封战帖,表面是君子之约,可江容与此人,素来奸猾,最擅长用阴谋诡计来为自己博取美名,殿下……想必也见识过此人虚伪可恶的一面。万一他借约战之名,在周围布下埋伏,谋害殿下,可如何是好。”

这个观点立刻引来一部分将领的认同。

隋衡没作置评,而是问:“那依军师看,孤该如何做?”

陈麒道:“一鼓作气,拿下暮云关,将江南之地彻底纳入隋国版图。这不也是殿下一直以来的宏愿么?”

“陈军师说得不错。”

另一名谋士立刻高声附和:“殿下手握三十万雄兵,打下暮云关,只是时间问题,殿下根本没必要与那江国太子玩这种游戏。”

陆济世陆安民兄弟从外归来。

陆安民道:“殿下,听说江国太子已经命人将他向殿下下战帖的事情宣扬得四方皆知,如今江南江北百姓都在等着殿下的态度,若殿下拒绝这封战帖,那些百姓定会误以为殿下暴虐无度,不顾百姓性命,我军大将畏缩对方大将,不敢代表百姓出战。”

众将面色大变。

陈麒亦皱起眉。

一人忍不住骂道:“这个江容与,委实诡计多端,阴险狡黠,这一招,把殿下架在火上烤,逼得殿下不得不接下他的战帖,答应他的约战,简直可恶至极——”

这名将领话音戛然而止,因发现隋衡面冷如霜,脸色阴沉得可怕。

隋衡没看帐中众人,只提笔,在帖子背面写了两行字,交给那名送信的亲兵,道:“回信,孤应战。”

约战时间就定在午后。

虽然江蕴使用了一些计谋,可对于隋衡真接下了战帖、同意以约战方式解决这场战事,江国众将还是感到些许惊讶。

因说到底,隋衡从来不是顾忌名声之人,这一仗如何打,几乎全凭隋衡个人意志来决定,隋衡若执意开战,别说一封战帖,就算十封战帖,此人未必会理会。

“莫非,是咱们以往对这位隋国太子有什么误解?”

云怀忍不住问范周。

昨日这位隋国太子突然撤兵,就够令人费解了,今日又接下了殿下的战帖,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范周不知内情,自然也想不明白,但也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不瞒将军,我其实更担心另一件事。”

云怀显然也想到了:“先生是怕那隋国太子记恨去岁江上之事,趁这机会,再使阴招谋害殿下?”

范周点头。

“若真按照殿下所说,两两对决,那和殿下对决的,一定是隋国太子。此人心狠手辣,虽然比试规矩是点到为止,绝不可伤及性命,可万一他就是罔顾规矩,针对殿下,可如何是好?而且……殿下近来一些行为,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