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让躲在暗处的那名少年坤君出来,道∶“我希望公子能将他收留进府中,带他面见段侯。

“这是…

“是将军田野府上的坤君。我听闻,段侯近来推行衡平令,革除积弊,其中一项便是禁制贵族任意虐杀奴隶,但田野仍仗着权势,将这名坤君当做奴隶虐待,他身上的伤痕,便是证据,我希望,公子能给他一个向段侯陈情的机会。”

这对齐子期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齐子期应下,不甘心地问∶“你真的这般急着离开么?就不能陪我住一夜?哪怕只喝两杯酒也成。明日是齐都的浴神节,也是我的生辰,父王会登上凤凰台,弹奏祥音为百姓祈福。我父王的琴艺,你是知道的,你不是喜欢他的《凤求凰》么?正好可以当面向他讨教啊。明日齐都城的百姓都会到城楼下围观父王抚琴,你就不想看看么?”

江蕴怔了下,便如常抬头,歉意地说自己真的还有要事,且今晚就要离开齐都,恐怕不能承他的好意了。

“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请公子喝酒。

江蕴道。

想了想,又从袖中取出一只玲珑精巧的机关鸟,双手递给齐子期,道∶“此行匆忙,没有带什么贵重礼物,此物,便当我送公子的生辰礼吧。”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鸟,拨动机关,会发出啾啾鸟鸣,江蕴也是看着新鲜,顺手买的。

齐子期欢喜接过。

一旁的老者倒是一怔,心绪忽然复杂起来。

他目光一动,问∶“公子落脚在哪家客栈?若是缺什么东西,我可让人给公子送去。”

江蕴说不用,而后与齐子期道∶“还有一事,我这次是从隋都私逃出来的,希望公子能替我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我的事。”

“还有……《凤求凰》并非欢娱之曲,以后公子就莫要在段侯面前提起了。”

语罢,他优雅行一礼,便转身离开,青衫缓带,往侯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齐子期看着他孤零零行走在夜色中的身影,忽然有些难受,追上几步,高声道∶“明日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我在城门等着你!”

江蕴脚步顿了下,并未回头,一袭青衫,渐隐入夜色中。

老者和仆从一道护着齐子期回府。

不多时,院墙内传出一道和煦儒雅的声音∶“方才谁在外面?”

老者恭敬答∶“是、是一位恰好路过的外地学子,有事想拜托小公子帮忙。”

里面人似是“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出了段侯府所在巷子,江蕴便看到了驻立在不远处的大批兵马。

他们皆全副铠甲高坐马上,手执火杖,追到这里追丢了人,又因前面是段侯府地盘,不敢随意靠近,见江蕴出现,领头的立刻大喝∶“那里!”

江蕴纵身掠上房檐,四下一望,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执火杖的兵马,显然是奔着他过来的。

“关闭所有城门!”

“绝不能让他跑了!”

江蕴沉吟片刻,迅速选了一个方向,飘袖飞扬,点足纵去,下方数股追兵同时跟着动起来,呼喝着,一面搭弓射箭,一面急奔往前追。

江蕴灵敏躲闪着,随手抓住两道激射而来的锐箭纳入袖中,翻身跃下,落在一处街道尽头。冲在最前面的一股追兵望着前方不远背对他们,子然立在夜色中的青色身影,忙急命停下,欲将江蕴围起来。

因田野吩咐过,一定要抓活口。

士兵们呼啸着往两侧涌去,江蕴侧眸,眸底冷芒一闪,再度点足跃起,旋身间,左右两手同时刺出一根冷箭,没入两匹马的眼睛里,那两只战马吃痛受惊,嘶鸣一声,顿时发起狂来,左奔右撞,在街上没头苍蝇似地狂奔起来。

原本队列整齐的追兵登时被惊马撞得七零八落,首领头盔都被撞掉,高呼射马,刚搭起弓,还未射出,脖颈便骤然被一根细如牛毛的银缠住。

月光疏落,银线另一头,则隐在那片飘扬的青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