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珣察觉到有人来，收式吐息，转身冲着来人拱手一笑：“大雪天有劳几位大人跑一趟了。”

官员连道此乃分内之事，但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吴珣。只见蜜色的面上覆着薄汗，发梢还落了点点雪粒，黑软的发束于脑后，随着他的转身在空中划出了利落的弧线，大而亮的黑眸盈逸着笑意，真诚得彷佛能够融化天地间的雪。

有个小官几乎是看愣了，他是第一次见到吴珣，他起先疑惑过为何太子会娶一个男人，心中也猜过吴国公会不会面若好女，形貌映丽。但是想这些猜想在赶制婚服的时候全都化为了一个个疑惑。但是在看见吴珣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太子设计的婚服是多么适合眼前的这个人，也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太子娶吴国公也许和他们的猜想都不一样。

直到脚背被重重踩了一下，那个小官才回神，回神后他发现所有人都往殿内进只有他还留在原地，被踩他的同僚拽了一把赶紧便跟了上去，语气颇有些委屈，小声道：“你踩我做什么？”

“盯着贵人直勾勾地看，小心你那对眼睛。”同僚恨铁不成钢，没好气道。

“太子妃又不是女人。”小官低声辩解道，“不存在男女大防。”

“这话你敢同太子说？”同僚翻了个白眼。

小官吐了吐舌头，两人拌嘴间已经入了殿内，迈入殿门两人不约而同垂首噤声。殿内地龙已经烧了起来，驱散了外界风雪的寒意。众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或许是宫里的头一份了，往年这个时节能烧起地龙的恐怕只有凤栖宫。

礼部官员将婚服呈上，就连皇后身边被派到吴珣身边服侍的宫女也都不禁睁大了眼睛，吴珣目光中都流露出了惊讶。

只因这婚服虽绝大部分是大红色，却并非是凤冠霞帔，而是男子婚服的装扮。婚服后摆之上绣着九尾金凤，尖喙高昂凤尾招摇，若只是如此尚不值得众人惊叹，只因那后摆之上不仅有凤，还有一条银丝绣成的龙，盘桓缠绕于金凤之上。其余各处以隐绣绣着祥云，波光粼粼若隐若现。

吴珣张了张嘴：“是不是送错了？”

为首的官员笑道：“国公爷玩笑了，这正是国公您的尺寸。”

“但……这是不是逾制了？”吴珣虽不那么熟悉宫廷礼制，但也知道龙可不是随便都能用的。

“国公放心，这是太子殿下钦定，皇上亦是首肯的。”

吴珣不傻，混迹官场这些时日有些话也听得明白了，那意思就是逾制肯定是逾制的，但是太子和皇上都同意了，那也就不逾制了。

心中一甜，吴珣哪里不知道小詷的心意呢，或许最妥帖的方式是他应该上书劝谏应当遵守礼制。可他清楚小詷不会改，反倒落了个独断专行罔顾纲纪之名，倒不如他担上个妖妃的名号。这么一想，吴珣觉得倒也不错，自古贤后贤妃那都是要让皇上广纳后宫的，妖后妖妃却能博一个专宠，吴珣瞬间觉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奋斗的目标。

内侍为吴珣换上婚服，宁公公不住地点头：“殿下本就俊俏，一身红更显飒爽。”

吴珣略有些羞赧：“公公为何唤我殿下？”

宁公公笑咪咪道：“待成婚后便是太子妃殿下了，殿下当早些习惯。”

那成婚后还要喊夫君呢……他这不也还没习惯吗？越想越不好意思，吴珣揉了揉脸颊，努力转移话题：“对、对了，是不是有盖头？”

宁公公笑得是满脸褶子：“太子说了殿下并非女子，自然无需以女子之礼成婚。礼部送上的是龙凤冠，老奴为殿下带上试试。”

铜镜之中，吴珣看着束起龙凤冠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了起来。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穿凤冠霞帔的准备，也准备好了以女子出阁之礼嫁予陆詷，却没想到这些准备一个也没有派上用场。

他的小詷，看着冷冰冰的，却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呀。

那些说小詷无情的人，根本就是不识货！

“宁伯。”吴珣还是习惯这么叫，“我不是太懂，但是太子妃是不是只能用凤？”

“是只能用五尾金凤。”宁公公眼睛都几乎笑成了一条缝，“用九尾凤，是皇上的意思。不过做龙凤冠与龙凤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外面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雪粒，但吴珣心中却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驱散了所有的寒气。宁公公取了一件火狐裘披肩压在了吴珣的肩头：“这是太子殿下前年所猎，做了两件，特地让老奴拿给您。”

“给我做的？”

宁公公失笑：“自然，殿下可以留心一下，东宫之中有许多成双成对的对象衣物，都是从前殿下刻意留下的。”

正说着，暗卫落地：“启禀主子，有两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说要见您。”

吴珣眨了眨眼睛：“你们在哪看见的他们？”

“屋顶……”暗卫憋得脸都黑了，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竟让人偷偷潜入皇宫之中，若非那武功高强之人声称是主子的长辈，他们肯定就下死手了。虽说……下死手也未必能捉住那人。

吴珣一愣：“胖的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