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戟点头:“再取一坛府中最好的酒。”
许伯连连应是,大抵也已知晓这个堂少爷在将军那儿分量不少,但是边走边纳闷,将军有哪个关系好的堂妹吗?许伯在孙府很多年了,最开始是车夫,后来有一次因他的机敏使孙明戟免于暗算,于是孙明戟便将他拔擢为院内管家,再后来在罗沙城落脚后便将许伯也带了过来。所以早年间府中常来常往的亲戚大部分许伯都认得,这么琢磨了一圈许伯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将许伯支开,房中四人面面相觑,脸上都不免有些尴尬。到最后还是孙明戟打破了尴尬,直言不讳道:“詷儿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陆詷“咳”了一声:“詷儿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舅父舅母很是般配,如此登对不该为误会所累,日后还盼舅父舅母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俞凤脸上烧得厉害,瞪了孙明戟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孙明戟更是尴尬,清了清嗓子:“我是问临近年关,殿下却远赴罗沙城,可是有什么要事?”不得已孙明戟只能换个称呼,表示自己问题的正经。
啊……陆詷摸了摸鼻子,竟然是问这种事情。
“眼看着便要晚上了,不如晚饭时分再说?我也许久没有陪舅舅喝酒了。”陆詷原本是没有打算留到晚上的,只是这会儿四个人都尴尬,不如等彼此冷静冷静再说。
孙明戟点头,既然留下来用晚饭,必定是要留宿的:“那我让许伯安排房间,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这话是吴珣抢答的。
俞凤眼神又瞟向了孙明戟,嘀咕了一声:“你看人家都知道一间就好,就你偏要给我准备一间客房,也不嫌房间落灰。”
说罢俞凤转身就走,路过吴珣和陆詷的时候顿了顿:“喏,舅妈带你们去挑房间,挑个最舒服的大床,不至于睡到半夜滚下床去。”
陆詷含笑道:“有劳。”
孙明戟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又偏头看了看他和俞凤的那张不太大的床,忍不住笑了,窄床有什么不好?那人睡着睡着便会滚到自己怀中,给他大床他也不愿意换。
随后孙明戟整了整心思,他那话倒不是为了岔开话题,只是怎么想陆詷此次前来都是为了近日西北的局势,想了想,孙明戟走到旁边的书架处,伸手从顶上拿下来一个匣子,里面是他与大军中的旧
时战友往来的信件。犹豫再三后,孙明戟还是将这些信件尽数取出放入了怀中。
将木匣放回书架,偏头看向窗外时有一只在天际盘旋的秃鹫,孙明戟目光沉沉,天威难测,他只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
将军府的厨子手脚很是利索,虽然平日里孙明戟和俞凤用得简单,但是做起酒席倒也不差。
孙明戟抬手将酒坛泥封敲碎,酒香四溢,与在京城喝绵长的酒不同,这坛酒光是味道便能嗅出其中的凌冽之意。
孙明戟想要抬手倒酒的时候,一只手却按在了酒坛之上,孙明戟抬头,手的主人是陆詷。
陆詷笑着端起这坛酒:“我来。”于是便将孙明戟、俞凤以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于私您二位是我的长辈,于公二位将军为大昱戍边西北受风沙之苦,这杯酒该是孤敬您二位的。”
随后陆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西北的烧刀子从喉头滚过,仿佛就像刀子从喉头滑下,但很快便化作一片热意。
“好酒。”陆詷赞叹道。
吴珣也陪了一杯,只不过他杯中是甜甜的酒酿,这样的烧刀子不用陆詷劝阻他自己都知道不能喝。但听陆詷说这酒好的时候,吃货的本性占据了上峰,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给我尝一口。”
刚好这个时候孙明戟将陆詷的空酒杯又满上了,陆詷想了想用银著在酒杯上点了一点递给了吴珣,吴珣想也没想伸舌头便舔了舔然后辣得整个人都懵了。等那点儿酒气散去后,吴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大人喂小孩子酒才会用这样的方法。
越想越气,吴珣伸手便踩了陆詷一脚。只见陆詷神色不便,而坐在陆詷下首的孙明戟看了过来:“吴小将军,殿下的脚在往右边一点的位置。”
吴珣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倒是这一个无心之举,化解了饭桌上的尴尬以及一种无形冷凝气氛。
这次不用孙明戟开口,陆詷直接说了来西北的用意:“西北连失两城,西北大军节节败退甚至遭了埋伏,此事非同小可,我来此地便是为了这件事。”
“突厥人此次南下秣兵历马,势在必得。”孙明戟神色严峻,“我其实向陛下递上了请战书,但迟迟未有回音。”
“舅父现在可不能动。”
孙明戟皱起了眉头,不明白陆詷的意思,其实朝中已经有一些人提到了让他派兵支援西北大军,但皇上对此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