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尚瑾凌意料之中的事,他挑了挑眉,在刘珂身边坐下来,接过水杯,“我们正好以此做饵。”
“你打算怎么办?”
尚瑾凌一边喝茶,一边道:“皇上的逆鳞不多,最痛恨的应该便是吃里扒外,扒到你这个跟他作对的太子身上,而最忌讳的便是二十多年前他逼死王大公子之事,不然景王不会到现在还关着。他虽然昏庸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但他还是要脸,特别是你这个相对贤明太子在前,更不希望此刻被人知道这种腌臜事。”
刘珂似乎明白了,“两个痛脚一块儿踩?”
“景王被关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景王府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吗?”尚瑾凌问。
刘珂回答:“当然不是,六嫂到处找关系求情,希望老王八网开一面,可是你也知道,那些勋贵滑不留手,唯恐避之不及,哪儿敢帮她。”
“所以到现在一面也没见到。”
“嗯,别说见了,东西都送不进去。”刘珂对景王的境遇没任何同情,以他睚眦必报的行事,没落井下石就已经算他宽宏大量了,“凌凌,你想借他的手?”
“元风兄正领着看押景王的差事。”尚瑾凌道。
刘珂有些犹豫,“会不会真坑了他?”
“所以在此之前,得先告知他一声,禁军是一定要动的。”
“晚上你可看看机会。”
*
琼林宴在皇宫御花园的琼林苑举行,今科进士皆有这个荣幸。
刘珂作为当权太子,普一来,众进士火热的目光便都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连皇帝都没有这份殊荣。
顺帝旒冕之后的笑容阴涔涔,口吻却是亲切,还带着玩笑道:“太子今日可得好好看看,这些进士都是朝廷栋梁,你之前曾言安放于实处。”
一般进士出了一甲前三直接授予编纂,编修,其余的要么庶吉士继续留馆见习,要么直接成为小县县令或者属官,但是都要等机会,顺帝这一开口就是给这些进士实权之职,还让刘珂安置,可谓出了个难题。
好地方从来不缺人,甚至还要抢,若是刘珂安排不妥,无需顺帝多说,自有人上奏弹劾。
不过这种事情难不倒刘珂,他直接对那群嗷嗷待哺,不是,翘首以待的进士道:“看孤做什么,想干实事,简单,看见那位新法司的高司长了吗?他那里才缺人,你们好好表现,今日多敬这位几杯,外放还是留京,有的商量。”
众所周知,新法司脱胎于当初的三司条例司,却与之又有不同,这是个与各行各业,士农工商最接近的部门,衙门当头的匾额就是人民公仆四个字,跟当初在雍凉一样,上山下乡是每个新法司官员必须要做的事情,特别是务实接地气,也就意味着前期这官当的有些憋屈。
新法司刚成立的时候,刘珂三天两头就能接到弹劾高学礼的奏折,各种难听话都有,而官员调来一批又一批,结果很多都待不下去,留下的很少,不过个个看着挺出息,刘珂就等着以后放到其他地方继续发光发热。
老油条们身上的官僚气息比较浓郁,却少了做官之初的一腔热血,还是这些新晋进士比较好,可塑性强,给画个大饼就肯埋头苦干,刘珂看着这一个个的,很是满意。
其实人都不傻,论朝廷如今最有前途的地方是哪儿,不是六部,而是新法司,由太子直接辖制,从雍凉带过来的官员几乎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亏待?
太子这么一说,高学礼顿时哭笑不得,连连告罪不敢当。但他是个实诚人,手底下又缺,的确准备多看几个好苗子。
这般热络之下,顺帝兴趣缺缺,百无聊赖间回头看了一眼竺元风,虽默无声响,但是目光落在正吟诗作赋的进士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认真,特别是今科状元那里,更是有种向往和亲近之意。
顺帝心下微动,看看刘珂,便道:“朕有些乏了。”
秦海连忙殷勤道,“奴才伺候您回宫?”
这一声响让竺元风回过神,正打算陪皇帝离开,却听到顺帝道:“元儿就留在这里代朕看看,你与尚瑾凌也算旧识,他能当选今科状元,还得承你情。”
竺元风一怔,“皇上……”
顺帝摆了摆手,就听到秦海一声,“起驾——”
百官跪伏,“恭送皇上。”
回大成宫的路上,秦海忍不住抬眼看看顺帝,后者在御辇里闭目养神,然而不知为何,却精准地捕捉了他的视线,“怎么,你有话说?”
秦海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犹豫半晌之后道:“皇上怎么将竺公公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