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然派了使者来雍凉。”尚瑾凌看到了刘珂不能来云州的原因,有些惊讶,然后算了算时间,觉得有点意思,“按理,应该到雍凉了,怎么姐夫都没有提及?”他忽然想到那日在茶楼中碰到的书生,福临心至道,“也有可能还在云州。”
使臣一般为天子近臣,不是御史大夫,便是内侍大监,按照皇帝多疑,朝中大臣纷纷站队的现状,贴身太监出来的可能性就比较高了。
然而尚瑾凌想到竺元风那清秀腼腆的容貌,以及愤世嫉俗之言,又道了一声“罪孽”。
试问顺帝都能对王家大公子动手,这种无权无势的小书生怎么能够逃过魔掌,真是该死。
*
高学礼的名望虽然不及高自修,然而名声跟杨慎行相比,却是好了太多,又有虞山书院作保,这才能顺利地接受云州新法事务。
梁成业已死,杨慎行已经上报朝廷,另派知府等官吏上任,只是这些职位与端王却再无关系,当然景王也插不上手。
顺帝就是再昏庸,再自欺欺人,也知道云州之地不能再有闪失,是以就算等杨慎行回朝,这上任的官员就算无能了些,也大抵出不了错。
新法释解的当日,云州城将最大的集市给关闭了,清出一片空大,搭上台子,设置一圈圈石凳围绕,犹如法师开坛讲道一般,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听到。
当然百姓之中,除了从各地召集而来的各村里正,还有附近的居民,便是最关心新政的云州书生,那日,所有的石凳都坐满了,后面挤挤攘攘地又里外围了三圈。
尚瑾凌和双胞胎,以及雍凉的考生们坐在一处,然而他的目光却在整个会场上寻找。
“凌凌,你在找谁?”尚小霜问。
“一个书生。”
尚小雾闻言看了一圈,然后一抽嘴角:“这儿到处都是书生。”
“他很年轻,长相清秀。”
“年轻的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尚瑾凌想着若他时竺元风,定然不会错过今日,而且坐在离高学礼近一些,却不太会引人注意的地方。想到这里,他就往高学礼的两侧后方看去,仔细一找,果然看到了那人。
“真是他呀。”
“谁?凌凌,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双胞胎怨念地看着他。
想了想,尚瑾凌对着她俩轻轻说了一句,后者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
“那,你要去找他吗?”
尚瑾凌摸了摸下巴:“找是要去找的,不过不是现在。”说着,他抬起手朝着那方向挥了挥。
竺元风显然是看到他了,见少年人朝自己招手,不禁笑了笑,轻轻点头以回礼。
“彬彬有礼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缺了一部分的人。”尚小雾奇怪道。
尚瑾凌目光微暗,“因为他本就是读书人,跟我一样。”
新法办走得本就是亲民路线,这些法条法规早已经滚瓜烂熟于心,虽然各个都是读书人,然而解释起来却是意外的清晰明白,哪怕不识字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这些上山下乡,花了几个月跟村人打交道的新法办成员,他们很清楚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担忧的是什么,希望的是什么。
免役法,只需强调两点,出人得利,出利雇人,若是两者不沾,那么便除了问题,来新法办举报吧。
息苗法,一切自愿,落实到人,若无三方签字,或者缺少章印,便是无效的纸,依旧来新法办举报。
新政本就是好策,只是如何实施,之前一切由官府说了算,百姓稀里糊涂,而现在,白纸黑字落于之上,这么多人见证,想也信心十足,还有什么疑惑,可尽管提出,当场解惑。
与百姓最密切相关的便是两道新法,解释起来很快,然而如此大的排场,如此多的人,最重要的还是解惑,是以最后大半部分便是答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