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的任命还没到,这件事你先就统筹下去,清点雍凉城内外所有需要及不需要服役之人,按照免役法所言,役钱照所有服役之数的总和多收两成之后分摊下去,从下月开始收取。”
“是,殿下。”赵不凡道。
刘珂看了他一眼,“别让本王听到有乱收私贪之事。”
“殿下放心。”
刘珂淡淡地点头,“平输法你们也先看起来,估摸着无需一个月,这条令法也就到了。”
“这么快……”赵不凡惊诧。
刘珂扯了扯嘴角,没回答,但是他心里明白,谁让朝廷缺银子呢?
等官员一个个下去,他将二郎腿翘在桌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小团子见此,忍不住道:“殿下,众位大人如此推崇新法,看来这真的一项好策。”
刘珂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爷什么时候说过这不是好策了?”
“啊?”小团子不解,“可您跟小少爷都不看好呀。”
“这免役法,不管是凌凌还是哑叔都说是好策,也是最容易推行的一策,可惜,太急切了,连咱们雍凉都收到这条令法,那整个大顺都得推行。”
“是呀,那怎么了?”
看小团子一脸懵的样子,刘珂无语道:“真是笨蛋,在雍凉,有张家‘榜样’在前,就算没有这条令法,本王自己要收免役钱,有人敢不给吗?可是其他地方,特别是地主,官宦之家,朝中有点关系的,想要收取可是要遭到极大反对的。”
“这杨大人应该能想得到吧?”小团子小心问。
刘珂双手放到脑后,整个人翘在椅子上,椅子腿随着他腰部用力一抬一抬,稍微不注意就能摔个狗啃屎,整一个吊儿郎当的模样,“当然,看到官文的最后了吧,这新法实施好坏就是地方官的考察之绩,不管是哄还是骗,还是强硬,总会有人给我那二哥面子,给杨慎行面子出这助役钱的。”
小团子还是不明白刘珂要说什么,“那不是好事儿吗?大户的钱不痛不痒。”
刘珂哼笑了一声:“谁说不痛不痒,你问问咱们雍凉的大户,花天酒地的确不痛不痒,可给农户减个一分租试试?”
小团子似乎明白了,他初到雍凉消瘦下去,却在这一个月又胖回来的脸庞上,小眼睛暗了暗,“所以这钱岂不是得从……”
“呵,最终肯定还得从那些倒霉的佃户手里收回来。”刘珂放下翘起的双腿,椅子四脚落平,坐正身体,难得沉重又可笑道,“你再看看地方官的考评上,可有给役夫按时按工发放役钱的条例?”
小团子睁大眼睛,从官文上找,“没有……”
“是啊,收了多少钱有,发放了多少钱没有,所以发不发看的是地方官的良心。”
而良心这玩意儿,在利益面前那就是笑话。
刘珂最后的一句话让小团子那双小眼睛又缩了缩,他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
“团子啊,爷虽然厌恶身体里的血,觉得又脏又臭,可不得不说,远离京城之后,我发现还是得庆幸一下,生而为皇子,免了太多苦难。爷想凌凌,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他,更多的是他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好像除了跟老子对着干以外,我的肩上还多了点其他的分量。”
刘珂对着天花板不禁笑了笑,“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讨厌了。”
小团子望着刘珂的笑容,因听到百姓之苦而沉重的心情也慢慢回转过来。百姓会怎么样终究离他一个小小內侍太遥远,只有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主子从满身的别扭,看不见的自暴自弃之中,慢慢跟自己和解,释然才让他高兴。
“殿下,如今的您真好。”小团子忠心道。
刘珂一笑,“跟着爷,果然变得有眼光了,这都是凌凌的功劳啊!”然而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又敛了起来,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回头由衷地问,“你说我变得这么好,他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爷没别的要求,哪怕跟第一封一样用几句话打发我也好啊!”
小团子:“……”方才的正经仿佛是一个老天开的玩笑,好似一个错觉,他抽了抽嘴角,若无其事地说,“殿下,您茶凉了,奴才给您去换一壶吧。”
“站住,爷就是爱喝凉茶。”刘珂凉飕飕地看着他。
小团子一张脸愁的皱在一起,跟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殿下啊,奴才不是小少爷,这个问题真回答不了您啊!”
刘珂怒目而视,小团子差点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