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成瑾叫住他,“我又没赶你走,你这副我欺负你的样子给谁看呢?”
方孝承怔道:“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成瑾急忙呸他:“没说想看到你!少浑水摸鱼!”
“我不是这个意……”方孝承失笑,“算了。你可是有话和我说?”
成瑾白他一眼:“我是想说,你怎么还不走,又想赖着?”
“……我这就走。”方孝承没脾气地道。
方孝承朝外走去,再度陷入思索之中。
皇帝忽然非要见成瑾,必有目的。
过去,方孝承怀着对幼时启蒙之“师”的敬慕心看待太子,将“太子”置于极高的位置,若有冲突,他必先反思自己。因为幼时那段来往令他近乎盲目地信仰对方。说是“师”,其实轻了,幼时的成瑾对他而言,近乎于神。
如今,方孝承知道了真相,皇帝脱去了光环,他理智地审视,便觉察出许多不对劲来,不惮从坏处去猜测皇帝的举动。
他联想到,最近皇帝称身体违和,一再罢朝,诸多事务皆由内阁发出,偶尔也就见见次辅孙置长……
方孝承有点怀疑皇帝遭孙置长挟持了,可左看右看,孙置长都不像干得起这事儿的。
方孝承正思考,突然被人当头喝道:“方铮!”
他抬头看去,起身行礼:“父亲。”
方父怒气冲冲而来,正要训斥,瞥了眼一旁的侯府下人。方孝承便让人下去了。
没了旁人,方父就不憋了,横眉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当了几年北安侯,无法无天了!跪下!”
方孝承怔了下,转瞬便猜到了大约的因果,不由得心绪复杂,微微皱眉,但终究且先跪下。
方父本担心长子翅膀硬了,不如少时孝顺,此刻暗暗松了口气,摆出架势,肃道:“幼子犹知: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①。你如此岁数,竟越活越不如!”停了下,见方孝承没说话,怕他不明白,点破道,“刚刚圣上召淳和郡王入宫,你竟阻拦,是要干什么?若非今上宽仁,就不用我在这教训你了,我得去诏狱里找你!”
果然如此。
推算时间,那太监大约是从北安侯府出去就直奔方府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皇帝就算准了他不会让成瑾入宫,提前叮嘱太监,若真如此,就去找他爹告状。
……也忒令人无言了。
再者说,此事越发诡异了。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方孝承一面思索,一面应付父亲:“此事自有内情,如今不便言明,请父亲勿怪,儿子自有分寸。”
“我看你没有分寸!”方父却自诩不好糊弄,冷冷道,“洪公公说了,淳和郡王身体康健,没有不能入宫的理由。你书读狗肚子里了,睁眼胡说,抗旨不遵,能有什么内情?难道你真如流言所说,要拥兵谋逆?”
若在当年,方孝承必要立刻叩头表白,可究竟他已非当年小儿,加之近日越发坚定的决心,闻言,镇定地反问:“父亲难道宁信流言,不信亲子?”
方父怒道:“我倒是想信你,可桩桩件件由不得我。你这逆子,自幼便生反心,方家诗书传代,你却敢背着人舞刀弄枪,若非于国有功,我早不认你了。”他突然停下,用一种极为怀疑的目光注视方孝承,半晌,语气沉沉道,“我且问你一事,你老实回我,若有虚假,再别叫我父亲,我就当没养过你。”
方孝承只能道:“父亲请问。”
方父牢牢盯住他:“坊间有两种传言。一是你与淳和郡王……‘关系匪浅’;二,淳和郡王只是幌子,真正的是你有不臣之心。哪个是真?”
方孝承沉默片刻,垂眸道:“我若有不臣之心,又岂会久留京城,自然是回北疆屯兵。”
方父听出他言外之意:“你——”
方孝承抬眼看他:“我与淳和郡王……我与阿瑾,确实情非泛泛。我爱慕他多年,非他不可。此事我知父亲固守伦理不会答应,但我心如磐石,绝无转移。”
方父大为震惊:“你——你荒唐!你——你怎么会——他——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