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苑中禽 一枝安 1765 字 2022-08-27

在郁白的冷眼旁观下,他一时间好像丢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然而仅剩的理智此时却又发疯一样地想着,眼前这个人,明明是我的。

我从流放的黄沙大漠中将他救出,带到这普天下最恢宏富丽的殿堂,锦衣玉食地教养他,悉心用心地呵护他。

我说爱他,他也说爱我。我亲手缝了香囊给他,也曾在雨夜亲吻他的额头和鼻尖。

他怎么可以用这么厌恶的语气同我讲话?怎么可以用这么漠然的神情看着我?

——他曾经以那么安静又温驯的姿态卧在我的怀里,像躲在母亲羽翼下的雏鸟,同眼前这个面目冷漠的少年有天壤之别……是的,阿白他受伤了,他很疼吧?他需要我的疼惜,需要我的怀抱吧?

没错,他是我的,他需要我。

赵钧笃定了这个想法,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试探性地朝郁白伸出手臂。

作者有话说:

然后郁白扇了他一巴掌(?˙ー˙?)

第46章 “我答应你,阿白。我放你走。”

纵使怀中人抗拒的无比激烈,赵钧钳着郁白的手臂却越收越紧。

看起来他似乎把这当成了寻常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小打小闹,只要他耐心磨上些许时日、说些甜言蜜语、许些遥远承诺,便又能与郁白如昔日一般亲密无间。

但他知道,这不是。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郁白被他死死抵在床头,挣扎不得,呼吸颤抖。他胸中气血翻涌,终于哇的一下吐出来一口污血,尽数落在赵钧肩头。

理智缓慢回笼,赵钧的怀抱渐渐松开。

他看清了郁白满脸的泪痕,染血的唇瓣,剧烈起伏的胸膛,青筋毕露的手背。大病一场,他好像又瘦了些,白绸的寝衣套在他身上总有些空。

周遭是燕南阁繁复的雕花装饰,譬如穿云的鹤、妩媚的蝶和盛开的牡丹,每一处都表露着这处楼阁是皇帝为心爱的金丝雀准备的藏娇金屋。两年多前,初入深宫的少年站在这里,灰白旧衣、冷淡孤僻,是绮丽春夜里格格不入的一阵冷雨。

——罔顾法度、荒淫无道、不堪为天下主。

——你说的,陪我放烟花,不准反悔。

——陛下何必费这么多心思,找这么多人来演这出戏呢?直接一碗药灌下去,让我把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乖乖地留在你掌心里,岂不美哉?

早春甘霖落地,秋暮冷雨敲窗,当下与过往重叠,似乎没有任何差别。

唯一的不同是,他变了。

赵钧下意识伸手,想给郁白抹一抹唇边的污血:“阿白……”

郁白厉声喝道:“放开!”

“陛下现在还想做什么?是继续喂我喝药,让我忘记真相做你笼中的玩物,让所有人陪着我演戏,还是像往常一样,将我囚禁在这燕南阁里,靠你的喜怒哀乐、你的施舍和慈悲过日子?”

……黄粱一梦,至此已到清醒之时。

赵钧闭了闭眼睛。

他能辩解什么?他行走在诡秘隐蔽的所在,一面渴望郁白,一面渴望权力,费尽心思筹谋,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答案,孰料这面大网在郁白眼中早已漏洞千百。

可是危难之际他将郁白护在怀里是真的,看见郁白站在冰冷箭簇下、倒在他身上时,他的惊惶、自责和悔恨也是真的。

他杀兄弑弟,手上染血无数,终于得来了报应。

事已至此,他的确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