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郁白冷冷扬声,“我若是死在这儿,赵钧会饶了你?”
士兵不解其意,正欲出手时,却已被另有一道身影刺中了心脏。
那人招式狠厉,出手果决,郁白在一旁看着,心道不愧是赵钧亲自组建的影卫,用来看管他的确不错。
只是可惜了。
影卫杀尽最后一人,忽觉身后有破风之声,下意识挥剑砍去,利剑刺破皮肉发出噗嗤声时,他的后颈突然一阵钝痛。
郁白自他身后淡淡收了手:“对不住了,睡会儿吧。”
他少时也曾上过战场砍过外敌,他的武功剑法,也是在日复一日的苦练和尸山血海的战场中磨炼出来的。
春光忽地黯淡下来。郁白剥下那名小太监的衣服套在身上,毫不迟疑地跨过满地尸首,循着幽径奔向西华门。
一路上他听到厮杀声渐渐沉寂,皇家军队集结的号角,听到“逆臣赵锴已伏诛”的呼喊,间或掺杂太后不可置信、近乎凄厉的质问。
郁白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同多少人打过照面又编造了多少谎言,当他终于跌跌撞撞来到西华门那扇青草掩映的小门时,抬头望见了如火的夕阳。
……
宫城内的天空被砖墙切割成狭窄的方块,郁白已经不记得晴空碧海是什么模样了。他仰头望向天空,心下仍是迟疑,这就是……出来了吗?
从那座宫城中,离开了吗?
也许是渴望了太久,郁白被几乎从天而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却忽感胸前一阵钝痛。
方才搏斗时没有感觉,此时郁白才意识到不对劲,伸手一摸,被自己的血染了满手。
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染了一身浓稠鲜血渐渐化开,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石板路上。郁白低头望见一地血迹,心知自己这般模样太过显眼,理应尽早离开。
“什么人?站住!”
“血,有血!拦住他!”
偏僻的宫门外,血和新鲜的雨珠泥土混着,留下斑斑驳驳的痕迹。青石板铺就的路上,郁白身后的血迹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两年不曾出宫,早已不记得宫外的路。
他听见有人厉声喝斥:“什么人!”
郁白猛然睁大眼睛。
落日之下,宫阙之外,军队赫赫,黑衣龙袍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看着那顶有些滑稽的太监帽子滚落在地,声线不辨喜怒:“郁白。”
。
他的自由,只存在了短短一柱香的时间。
“赵钧……”郁白模糊出声,极力想要挣脱赵钧的束缚。那点力气对赵钧来说几乎毫无作用,但他还是停下了动作,俯视着少年浮起不正常绯红的苍白面容。
“阿白。”赵钧温声道,“说说看,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郁白艰难地睁开眼睛,比寻常人更黑的眼瞳带着迷茫看向发问之人,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突然嗫嚅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堪比火上浇油,赵钧捏住他的下巴,冷冷道:“什么?”
郁白被掐住声带般哑了片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咳的那样厉害,像是要把心肝肺都从胸膛里吐出来,随着他的动作,胸前刚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渗出了血,染红了雪白纱布。
赵钧只坐在一旁,眸光沉沉翻涌,不为所动地倒给他一杯酒:“喝下去。”
郁白茫然地看着他,猝然间苦涩酒液入喉,激起一阵愈发撕心裂肺的咳嗽。赵钧毫不留情地掐着他的下颌,任凭他挣扎反抗满脸是泪,手上动作也未有丝毫收敛,直到将那壶酒液尽数灌下。
殿外,李德海对太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