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哦”了一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殷问峥又站了半炷香的功夫,才抬脚打算离开,谁曾想下一秒,江棠舟却披着厚厚的外衣推开门站了出来,脸色被如雪的外衣衬得更是苍白。
他问道:“来了怎么不进来?”
殷问峥今天身上的味道格外的浓郁。
大概是因为他才去过凭逢院。
屋子里烧了暖炉,便没那么冷,一关上房门,殷问峥便伸出手帮江棠舟解开外衣,他里面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露出来的手腕显得过于纤细,且手背毫无血色。
两人有几天没见了,所以殷问峥不知道最近江棠舟的气色竟这么的差。
“你生病了?”殷问峥皱着眉头,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
“倒也不是生病。”江棠舟笑着笑着便掩唇咳嗽了两声,道,“从小到大都这样,到了冬日的时候,身体便会差一些,不过也不是就熬不过冬日了,等开春了,身体就会好一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棠舟愣了一下。
“身体为什么这么差?”殷问峥拧着眉头,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江棠舟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陪我下一局吧。”
“好。”
这一局江棠舟又是下到了一半,殷问峥说什么也不肯继续玩下去,便把棋子全都扰乱了,重新开了一局。
江棠舟得边下边摸,所以一局棋下下来,怎么说也得半夜去。殷问峥倒也不急不恼,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他,直到叫更的人敲了三下,殷问峥打了个哈欠,江棠舟才道:“不若先回去休息吧,待到明日再继续这一盘棋。”
殷问峥笑了笑,道:“明日恐怕是没时间陪你了。”
其实从下午开始,江棠舟也有了一种诡异的直觉——他感受到这京都怕是要出什么事了。
尤其是傍晚时那黑得格外早的天,阴霾几乎将整座京都都笼罩进去。
“你布的局?”江棠舟停了手中动作,抬起头看向他。
“嗯。”殷问峥情绪毫无波澜的开口道,“这步棋,早就该走了。”
江棠舟顿了顿,又下了几颗棋子,才继续说道:“我听燕青说,三皇子在垂楠城查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送回了京都,而那群流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从京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殷问峥弯了弯嘴角,冷笑一声,眼神里冷厉乍现:“京都一百里之外的麟城,一夜之间也多了一个万人坑。”
“啪嗒”一声,江棠舟手中的棋子落了地,他缓了缓心神,才将那枚棋子给捡了起来,重新下在刚刚想下的位置。
“孤不会让火烧到太子府来的,”殷问峥伸出手,棋子盖在江棠舟的手背上,滚烫的掌心覆盖他苍白冰凉的手背,“放心。”
“我不担心。”江棠舟摇摇头。
“只是今晚注定是睡不了了。”殷问峥闭上眼,又睁开,“所以便将这一盘棋下到结束吧。”
天光破晓之际,殷问峥下了一枚棋子,将了江棠舟的军。
江棠舟抬起头,说:“我输了。”
急促激烈的敲门声与此同时也响了起来,殷问峥等候了一夜的消息终于送到了耳边,传讯的太监滚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吼道:“陛下遇刺!请太子殿下速速回宫!”
同一时间的四皇子府,睡熟了的凌应翀也被拖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
宫中,身受重伤的凌俞帝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举起手中的玉玺,震怒道:“传朕圣旨,让卢沿风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一匹汗血宝马穿过红墙碧瓦,穿过这黑夜,穿过尚未醒过来的人世,疾驰往边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