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极想留自己一命的,故此听了这话后连忙撑着自己浑身的力气跪趴起来,一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边磕边急切道:“草民是这猎场中的养马人,方才不过是去那附近寻找跑失的马,草民绝无二心,求各位大人为草民做主……”
“养马人……”殷问峥嗤笑一声,冷漠的眼神自他的身上扫过,“难怪孤那时觉得马突然跑起来奇怪得很,原是还有这么一手。若孤没被那群刺客所害,便还有马这么个后招等着将孤带下山崖是么?”
“臣等确实发现太子爷所用的那匹马吃了颠乱之药物,也确实经过搜查,在这养马人榻下发现了这毒药。”御林军双手合十,立于殿前,直盯着台上卢沿风。
卢沿风接过御林军递上来的药沫,粉状自他的指尖挥洒而下,帐内沉默片刻后,才听得这位权倾朝野的宦官淡淡开口道:“既已证据确凿,便拉下去斩了吧。”
殷问峥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今天这出戏,等不到自己开口。
果然,那养马人听到“斩”这个字,已是慌乱至极,仰头便大嚷道:“草民冤枉,草民冤枉,草民并不知什么害马之物——”
帐内哪里还有人愿意把心思分到他这条不值钱的命上,御林军内已有人拿刀架着他的脖子将要往外拖,可就在即将出帐的那一瞬间,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陡然挣脱了御林军的桎梏,竟冲到了那凌与锦的面前——
“求五皇子救草民一命,五皇子救命啊——”
凌俞帝饮茶的动作蓦然一顿,将手中摊开的书卷再度合上,望了过去。
那凌与锦又哪里想到这养马人竟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抬脚便踢开那养马人,斥责道:“你胡说什么!本王根本就不认识你!”
“五皇子怎能翻脸不认人,若不是您说给草民下半生荣华富贵,草民怎可能去给太子爷的那匹骏马下药!”
“好啊你——”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沉默不言的凌俞帝突然摔了手中茶杯,猛的站了起来,喘着粗气指向凌与锦道:“你有什么话可辩驳?”
“父皇,儿臣冤枉!”凌与锦虽然是个草包,但活在帝家,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
他当时收买这养马人时,确实说过要给对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且以对方的家人为威胁,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料到,这养马人竟然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也要将他给扯出来,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弯弯绕绕,怎么可能?
凌与锦已经把这帐往殷问峥的脑袋上叩去——毕竟若不是因为御花园一事,他对殷问峥和江棠舟生了怨恨,再一经自己的枕边人挑拨,也不可能头脑发热去做出这种买凶杀人之事。
凌与锦压住心头的怒火,让自己平静下来,道:“父皇,这其中恐有其他误会……”
“五皇子,求五皇子保草民一命,保草民家人一命——”那养马人聒噪的声音再度在耳侧响起。
一贯嚣张跋扈,草菅人命的凌与锦哪里还听得下去,他知道这养马人于自己来说已经毫无作用,留下反而是证据,便丝毫不留情,反手便是一掌劈在了那养马人的后颈之处,对方求救的声音戛然而止——
营帐内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凌与锦脸色不变,定然道:“父皇,这养马人胡乱攀咬,留他不得。”
殷问峥眉梢微挑,却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嗤笑。
殿前杀人——这凌与锦看来这么些年,不仅被这无上荣宠惯出了骄纵性子,还惯出了个无脑。
是他那得尽六宫宠爱的贵妃娘娘,和在边关护国有力的四皇子哥哥,让他变得如此愚蠢。
果不其然,凌俞帝的眼神几变,盯着凌与锦,半晌都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卢沿风方才开口道:“我听说,五皇子殿下,此番也带了个美人儿过来?”
凌与锦看向卢沿风:“是,卢大人有何指教?”
殷问峥知道卢沿风既是开口,接下来的这场好戏,自己就只需要作壁上观,时不时的拱火便行了。
毕竟,四皇子这一派系——无论是谁,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凌与锦只是个窝囊废,但他那四皇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当朝的周贵妃娘娘,嫁于凌俞帝二十余年,一贯荣宠,至今仍然,她跟凌与锦是如出一辙的性子,这么些年来跋扈,性情无常,都未曾让凌俞帝厌弃过丝毫。她还生了两个儿子,一则四皇子,一则五皇子,五皇子就不用说了,不堪大用,可那四皇子却是争夺帝位的最有力人选。
四皇子凌应翀十五岁便持了凌俞帝的命令往边关去,初时不过是个副将,后来得到不败将军的这个称号,当真是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