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径直要进城,枣木打着瞌睡正想走,一旁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枣木!”
枣木偏头看过去,是宰相府里门房处的一个小厮,名叫阿贵的,却不知这会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阿贵双手拢在衣袖里,焦急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在见到枣木时安定下来。
“在这儿等了你一天了,你怎么才来。”阿贵跑到马车边上,趁着马车行的慢,两步跳上了马车,“快些走吧,主子们都等着呢。”
枣木哎了一声,挥下一鞭子,而后转头心中忐忑的问阿贵,“主子们都是什么反应?”
阿贵面色愁苦,“你是不知道,这段时日府里多闹腾,大少爷一走,就像那定海神针给人移走,老祖宗成日不喜,小姐少爷们也心情不好,连带着下头的奴才行事也艰难许多。”
枣木心中本来就犯怵,听到这一句更加慌神,“哎呦,那我可怎么办?”
阿贵道,“你在府里倒还好的,只是你娘来府里寻过你两次,后头知道了你陪着大少爷一块儿出去了,还去夫人老祖宗那儿赔了罪,原本老祖宗那儿是要罚的,只不过后头给夫人拦住了,只说‘阿迟的脾气上来了,同枣木有什么关系’诸如此类,最近实在不太平。”
枣木心头惴惴,原本想回家的念头一下给阿贵的话掐死在了摇篮里,府里尚且还有讲道理的夫人老爷呢,回家?他娘不打断他的腿才怪了!
他娘那边还是要等后一趟将少爷接回来,请少爷帮忙求个情才是。要不然只要是沾了吕迟的事情,他娘哪里会轻巧放过?
不过是吃了两口奶,枣木心中无不嫉妒的想,倒是少爷更像他娘的亲儿子。怕人吃苦怕人受罪的,少爷就好比那天边高洁的云朵,他就是那地上的黑泥来的。
可嫉妒归嫉妒,枣木心中也对吕迟维护的很,因此自己想了没一会儿的功夫,这股气性也就消了个七七八八。一路眼见着到了宰相府门前。
阿贵在城门口迎他已经让枣木意外,却不想宰相府门前的人更多,一见他的马车来,立刻三五成群的围了上来,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人抬走。
“快些快些,老祖宗那儿等了一天,饭都没怎么吃好。”忘忧站在台阶上,若非顾忌着男女大防,此时必然上手将枣木拉走。
可要见枣木的不止一个春熙苑,旁边的说法也差不离,一时枣木为难的很。
闹哄哄了一阵,到底还是春熙苑出来的芳锦说了一句,“还是先去见老祖宗吧,老祖宗这些日子犯愁,身子已不如从前,如今还着急,等一刻就心焦过一刻的,她年纪长,你们不凭敬爱也凭着怜惜吧。”
这话里头的意思压下来,在场哪个受得住?顿时都往后退了一步,嘴上连连道“自然”。
枣木便跟着芳锦与忘忧一路先去了春熙苑。
到了春熙苑中,也不似从前那般行礼规矩。枣木本想站在台阶下等通报,芳锦却扯过他的衣袖,“别停。”将他一路带进了屋里。
“老祖宗,枣木来了。”
老祖宗本在榻上侧躺着,闻言连忙让丫头扶她,后端坐起来,双目紧紧的锁着枣木,“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阿迟就那么扔在秦国?”
她声声严苛,差点儿将枣木的魂给吓出来。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老祖宗,“这,这是少爷让奴才带回来的书信,少爷还让奴才同老祖宗说,‘都是少爷的主意,他消了气就回来了,只是回去时切莫再有什么丫鬟通房,让他见了心烦的很’……”
枣木是如实禀告,老祖宗一口气还没撒完,这下差点儿又给气了个仰倒。
“你好大的胆子!”老祖宗指尖发颤,哆哆嗦嗦的不知如何收拾枣木。
枣木一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乱说话,那些话的确是少爷让奴才带的。”
老祖宗闭上眼睛缓了缓,心里明白枣木的确没有胆子胡乱传话。一旁的芳锦接过吕迟信件,看了一眼,道,“老祖宗,的确是少爷的笔迹。”
“读。”
芳锦展开信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好在吕迟虽然让枣木带的话气人的很,可信里依旧是个乖娃,嘴巴甜丝丝的对家里人都好一番关怀,后还提到从秦国让枣木捎了东西回来。
老祖宗听完信早已经忘了气,一时之间喜笑颜开,追问枣木,“带回来的东西呢,怎么没人拿进来。”
她问了这一句,外头便连忙又等候已久的小丫头端着锦盒走进屋里。
那锦盒不大,却胜在模样精巧,盒子外头有字条写着“祖母”二字。老祖宗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这两个字怎么不像是阿迟写的?”
忘忧道,“兴许是少爷采买的时候让店家代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