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心下暗骂,手里的剑丝毫不敢懈怠,宁可自己中剑,也竭尽全力地护着身后的两名徒弟。
褚晚真在一片混乱中,好歹被两人护得全须全尾,也比沈重暄要来得冷静,已经看出孟醒前后受击,后力不继,连忙拉着沈重暄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先走,不要给师父添乱。”
沈重暄当然不肯,咬牙道:“你走,我留下来。”
褚晚真还欲再说,却见程子见一剑刺向孟醒心口,孟醒已是避无可避,沈重暄连忙立剑飞身跃去,剑尖直剜程子见的一双眼,程子见立即连退数步,眼神从孟醒挪向沈重暄,冷笑骂道:“竖子尔敢!”
孟醒一声清喝,几乎是在生死之际旋身护住了沈重暄,程子见的剑正中他腰腹,霜白的衣衫陡然见血,再不似先前星星点点含苞待放的红梅,而是燃成一片烈烈的焰火,晕染出一大片刺眼的殷红。
沈重暄收臂抱住孟醒陡然软下的身子,霎时目眦欲裂,长剑不由分说地直往程子见逼去——恰在此时,燕还生的琴声激越,震得沈重暄眼前一黑,连身后试图接住孟醒的褚晚真都没忍住身形一软。
——程子见的白剑毫不受阻地逼至眼前!
沈重暄几乎恨不欲生。
他猜到了燕还生来者不善,也猜到了燕还生必定找了外援,但他和孟醒都万万没有想到来者会是程子见这样的人物——更没有想到燕还生的琴会厉害至此。
如果不是为了他,孟醒怎么可能来赴这场鸿门宴?
程子见的剑停在沈重暄的喉前半寸。
沈重暄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却只看见程子见血肉模糊的心口,耳边竟然没有了燕还生的琴声,取而代之的是程子见濒死的痛叫。
燕还生的琴声停了,他沉默了很久,才在程子见倒下的那一刻寒声开口:
“...闻竹觅,你好大的胆子。”
☆、109
那正中命门的一剑,正是出自闻梅寻之手。
程子见喷出一口热血,扑面淋在沈重暄的脸上。
而闻梅寻冷眉冷眼地立在程子见之后,甚至没有多看沈重暄一眼,而是回头望向倚在门边的闻竹觅,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姐姐辛苦了,暂时没有。”闻竹觅飘忽不定的眼神最终落在孟醒身上,像是惊叹,“酩酊剑也会输吗?”
沈重暄听不惯他这腔调,忍着肺腑里翻涌的剧痛,挣扎着道:“是我拖累了阿醒。”
闻竹觅望向他,含笑颔首:“沈公子也辛苦了。”随后他仰起头,似乎知道燕还生藏身何处一般,“小聋子,这样的结果你不满意吗?”
燕还生忍了许久,他弹了这么久的琴,这时也是内力亏空,但他的确没想到机关算尽,会被闻竹觅临阵背叛,气得火冒三丈:“你究竟什么意思?”
“不是你要我们解决白剑主么?”闻竹觅故作糊涂,“怎么,倒地的这个不是白剑主?”
燕还生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我说的是等他解决掉孟醒再动手。”
闻竹觅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笑着反问:“那我们重来一次?”
这次没有回音,燕还生已然远去了。
闻竹觅等了半晌,确认燕还生不会再回来,终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带你们师父回去吧。”
“......”沈重暄狐疑地皱紧了眉头,但他没有多问,毕竟此时的他断不可能是闻梅寻的一合之敌。
褚晚真也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接,但沈重暄反而把孟醒搂得更紧,伸手按住孟醒的伤处,向闻梅寻低了低头:“...多谢相助,沈某感激不尽。”
闻梅寻扬着下巴,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淡淡道:“不谢。这是竹觅的意思。”
闻竹觅也笑着接话:“竹觅也是报恩而已,今日为你们得罪了小聋子,万望今后三位也不要对欢喜宗赶尽杀绝。”
他这句话来得蹊跷,沈重暄一向对闻竹觅的城府敬畏不已,当即不便深思,只是点头谢过,孟醒伏在沈重暄的背上,却不忘回眸望向闻竹觅滴水不漏的笑容,忽然道:“...你们...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