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万华宫,阮临自己撑着伞,没让宫女送。
这宫女是卢葳身边得力的,平日里也能在卢葳面前说上几句话,感叹道:“这阮临可真是……旁人若是有他这运气,一朝得皇家青眼,只怕做梦都能笑醒。他却成天冷着一张脸。一年了,我竟还没见他笑过。”
“他年纪尚青,又有些本事。出身虽不是高门大户,在江湖上论,也算是数一数二,脾气自然怪些。”卢葳道,“慰灵宫在整个大梁或许名声不显,在西南却是无人不晓。”
“娘娘知道?”
卢葳似乎在回忆什么,而后说:“我年少时曾随祖父母在梁州住过两年。”
这事卢葳未曾提过,宫女便也只是听着,不插话。
只是卢葳只说了那一句便停下,转而道:“阮临如今已是慰灵宫宫主,也算是年少有为。”
她们这一席话阮临自然不知。外面日头正紧,阮临快步走到宫门口,进马车回家。
行人不多,他刚到府门口,便被人堵住。
阮临算是彻底佩服了。
葛月襄是少数几个能将他与石珫的关系联系到一起的人,自然不可见。更何况他根本不想与葛月襄扯上关系。
他语气有些不耐:“葛小姐何必纠缠不清?”
葛月襄紧紧盯着隔开阮临与她的纱帘,半晌道:“我父亲决定辞官去陵州。”
阮临说:“一路顺风。”
“你也别烦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葛月襄紧紧的捏着袖子,低声道,“阮虚,我……”
阮临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说的非常缓慢而清晰:“葛月襄。”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随后只说了一句:“我叫阮临。”
葛月襄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
“你果真不是他吗?”
当初阮临去为葛函升医治。只靠那些许似是而非的相似,她几乎确定了阮临就是阮虚。
看,阮虚其实也没有对她避之不及。听到她父亲出事的消息,这不就赶来了?
她甚至一度认为,或许阮虚对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
可越到后来,她便越不敢确定。她一厢情愿认定的阮虚,太冷漠,也太绝情了。
她印象里的阮虚,素来都是温和又有耐心。就算在青州她未曾见到阮虚,那也是静安王太过霸道的缘故,与阮虚本人无关。
是了,阮虚明明还与静安王在青州,眼前这个语气不耐烦的人一定不是阮虚。
她几乎就要说服自己。
可眼见阮临的马车就要驶入府中,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问了句:“你为什么不敢见我一面?”
杨衷拿着伞等在一旁,阮临下了马车,背对着葛月襄,没有回头,淡淡开口:“不是不敢。是没必要。”
他也没放低声音,就这么当着葛月襄的面直接对杨衷说:“派人护送葛小姐回家。”
葛月襄又是心痛又觉得解脱,泪眼婆娑,咬着牙盯着阮临的背影。眼泪聚在眼眶里,什么都看不清晰,她却还是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果然不是他。”葛月襄狠狠的说,“你与他差了千万倍。”
阮临不想听了,从杨衷手里拿过伞径直离开,留杨管家在门口善后。
走了一段,他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自言自语道:“我如今比少年时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