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登基的皇子擅自拉拢臣下,这事儿要说基本每朝每代的皇子都做过,但没一个敢放在明面上的,一被人揭发到了明面上,就是不被废也决计得不了宠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情况最坏的就是太子。他本来不需要做太多,只要不出大岔子,就能登上皇位。可偏生赵绪暗地里给他下的绊子太多,故意激他多做一些事,多做,不就是多错……
东宫与朝臣及宫内宦官总管过往过密,暗下勾结一事以迅雷之势传播,一时间,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一片腥风血雨。
皇帝摘了太子的监国一职,也撤了他在朝中的官职,只说了一句,让太子在东宫好好反省。
这一句话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已明白了,这是要软禁的意思。
大多数人就像墙头草一样,看见晋王之前失势都上去添把火,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什么是自以为聪明便可以预料到的。
赵绪看着那些痛哭流涕说着自己之前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去投奔太子的前属下们,只是跟徐敬言说,打发他们点银子,就送客。
像那类的人,他不必留,也不屑留。
时令转眼到了大暑,朝中也平静了下来。
该罚的都罚了,笼在京都人头上的血云慢慢地淡了,一切都恢复到了常态,看似无波无澜。
夜里,仍是令人气闷的热气掌控着世间。庭院深深,都被罩在如墨的夜色里,只能看到高约数丈的石墙和房屋的轮廓。朱红色的宽阔高门的两旁,是点得明亮的灯笼,照出匾额上耀着金光的两个字“周府。”
此时,有人正在墙根下,趁着夜色悄悄地往住苑处走,冷不防一抬头看见了最怕见到的人。
“哥……”
周沧然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一切都掩在夜色中,但他还是挺心虚的。
周浩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也是温和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温和。
“什么东西?谁送你的?交出来。”
“……”周沧然偏过头,叹叹气,将身后的酒壶拿了出来。
“不错。”周浩然道。
“我身体真的没事的,哥你放心。”周沧然知道当他哥一说不错的时候,那就是有事儿,“每天就给那么一点儿,您当喂猫呢!”
“给你的酒已经不少了,我不希望有一个酒鬼弟弟。”
“……”
周沧然虽然想跟他辩驳,说自己酒量其实很好,这么禁着也太憋屈了吧…,但他还是决定不再说了,免得又被问起是谁给他送的酒。
而他想什么来什么,周浩然拿起酒壶,只在瓶口闻了闻,脸上维持的那点笑意都没了。
这是西域特有的浮生醉,专供于突厥王族,而他曾在前任突厥王来使时在宴上喝到过。
“说过了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你还不听?”
他之所以卖了周沧然的宅子,把他弄回家,不还是怕他被人给迷住了么,现在倒好,自家弟弟还会瞒着他偷偷来往了。
周沧然也无奈,说:“他大老远的跑来,我总不能让人家走……再说,其实哥舒信人挺好的,哥你对他有偏见。”
周沧然之前被哥舒信赖着是迫不得已,但和他接触多了,就觉得这人懂得挺多,也聊得来,更和自己一样,都爱酒如命。
曾经有一次他跟哥舒信赌酒,竟然喝到天亮都没分出个胜负来,周沧然对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朋友,还是挺珍惜的。
而周浩然却是冷笑,道:“你觉得谁都挺好。”
那个徐家的小子,和他家弟弟从小打到大,他们两家还是世仇,可周沧然不还是跟人关系挺好的么;还有那个孙晏山,是孙家那个犟驴的儿子,周沧然照样和他称兄道弟的。
周浩然都不知道,怎么自家弟弟的朋友就跟遍天下似的,基本哪个地方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