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笔尖一顿,稍有不安的倾了倾身,他匆匆放下毛笔将画纸卷起,而后才回神接过了卓桑的热汤。
鸡汤补身,加进去的药材安神,谢濯用过鸡汤后便困得眼皮打架,他草草梳洗一番便吹了烛火去榻上歇着,他近来疲得厉害,刚躺下没多久就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子夜前后,卓桑再度进了谢濯的帐房,他手脚轻到不可察觉,只是人影一闪便带出了谢濯收好的纸张。
狄骢连下密令催促他盯住地图的进程,他身为人臣,无法抗命,他将那画纸待到月下明亮的地方小心展开,正欲仔细观看,结果恰有乌云蔽月,挡去了他眼前的光亮。
他揉了揉眼角重新定睛去看,清冷的星光代替月光穿透云层,和那久久萦绕在孤星周围的碎光一起映亮了他手中的画纸。
——那画上根本不是什么途没林的地图,而是一个卧在梨花树下浅眠的英俊青年,他着一身玄色龙袍,正眉目低合睡得安稳,身边还趴着三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第24章
长佑城,荀府。
荀远道送走一干同僚,已是月上中天,他捏了捏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在心里亲切备至的问候了萧祈全家。
自谢濯走后,萧祈原形毕露,行事作风再无顾忌,原先朝中人大多觉得谢濯把持大局干预太多,而今谢濯一走,他们才发现若非谢濯有意制约,萧祈恐怕早就将朝局搅得个底朝天了。
萧祈治国是纯粹的武治,他性子直,玩不来花花绿绿的心眼,他麾下臣子也必须如此。
自古君王少不了各类牵制,前朝重臣、后宫外戚、皇氏血亲,只是萧祈一个都不在乎。萧氏人脉凋零,后宫空无一人,他唯一的桎梏就是朝中倚老卖老的老头和那些仗着有点功绩和民心就指点江山的重臣。
谢濯已经替他肃清了大半朝堂,后提拔起的青年才俊大多数跟他相似的直肠子,谢濯看人极准,朝中各部主事基本都是听从萧祈调配的新人,只有几个份量太重的老爷子除外,但他们身边的副手也大多都是谢濯安插进去的人。
萧祈动得大刀阔斧,他减俸禄、收实权、充国库,靠战功与政绩在位的尚可逃过一劫,但靠着资历攀附上位的则无一幸免。
他做足了穷兵黩武的做派,卯足了劲要跟燕楚死磕到底,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萧祈这一战是抱着必胜的心念,辰梁人的血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被燕楚压制太久了,总要争得翻身的一天。
这般景象,心系家国的自然愿意看到,可有些人不愿意看到。
辰梁的根烂的太久了,对于昏昏中庸的权贵而言,一个厉兵秣马收拢民心的君主是他们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