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吹动衣袍,净尘眉目微阖,白白胖胖的脸上多了几许怆然。
一年前,萧祈先是命人拆掉了长佑城中霸占街市的僧院道馆,又亲手拆了用来窥知天象的通天塔,这才还了长佑城一个清净。
灯火交辉,璀璨通明,萧祈立在断崖之上静静看着没有答话,他知道这老和尚不会真问自己这种弱智问题,这种话里有话的情景,他遇见的多了去了。
“可要论起当年,还是少了许多的,万家灯火……阿弥陀佛,战事不歇,终是不能啊。”
孤月高悬,北边天幕上隐隐有些光亮,但却笼在厚厚的云层下方,净尘长叹一声,侧回身来看向了萧祈。
年轻的帝王已经出初露锋芒,萧祈生得高大俊朗,戎马风气不逊于开国先祖,帝星主杀伐是天下动乱之象,净尘始终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一时之仁究竟是对是错。
“.…..我说老和尚,你那一套,我听得多了。”
萧祈寻了个凸起的山石撩袍坐下,他有点不耐烦的咧了咧嘴角,捡起了两颗石子把玩在手。
“战是死,不战也是死。辰梁早被那个废物折腾完了,休养生息那一套,在我这不好使。与其被分羹蚕食,不如让老子先打出去。”
“若有得选呢,万家灯火与枕畔之人,舍一个便能得一个,陛下选哪个。”
“老和尚,荀大人。我敬你们于我有恩,但我劝你们,把舌头管好了。”
石子撕裂夜幕,笔直飞进了身后的山林里,落地的声响传来之后,被击中的枝杈枯叶才悉数断裂,而那隐于林间旁听的荀远道刚巧被树上积雪砸了一身。
萧祈掸去袖边浮灰,一边起身,一边抻了抻胳膊,他舔上森白的犬齿牙尖,心平气和的拍上了净尘的肩膀。
“这世上没这样的买卖。而且为了狗屁大局舍了发妻的才是窝囊废。这皇帝我就这么做,看不上,你们找人来换我,我乐意至极。”
萧祈也有自己的耳目,他知道戎羌已经开始屯兵筹划,更知道燕楚虎视眈眈,他虽然不清楚这两个老东西在盘算着什么,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他们把主意打到谢濯身上。
“战是我去战,流我的血,要我的命。你们一个守着佛爷,一个守着朝堂,做你们该做的,旁得就不必操心了。”
“——哪怕国之将士十死八九,国将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