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府中,一双鸟儿在假山上驻足,停歇了片刻,又扑腾着翅羽飞走。

徐重德将一壶上好的贡茶,双手奉给钦差大臣魏书黎,“魏大人,这是下官初右迁时,大王御赐的贡茶,下官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恰好孝敬大人。”

魏书黎接过,先浅饮一口试温,接着再品了一口,赞许道:“嗯,色泽墨绿,香郁味甘,山阴族进贡的‘孔雀子’,确实好茶。”

徐重德笑得狡黠,“原以为魏大人年轻有为,没想到,连品茶也是人中翘楚。”

魏书黎不吃这拍马屁的一套,只抬了抬眼皮,道:“本官怎比得上徐大人?我朝去年的进贡单子里就没有孔雀子了,徐大人竟还有存余,可见徐大人深受大王宠信,常人不可比拟。”

徐重德一凛,听出话里的意思,随即谄媚道:“常大人折煞下官了!您是大王跟前的大红人,大王什么要事都交给您来办,最信任的就是大人您。下官这几两茶叶与您的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若大人喜欢,这茶叶便都送与大人了!”

魏书黎放下茶杯,缓缓道:“徐大人不必紧张,本官随口一说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贡茶还是徐大人自己留着吧。只是......”

“只是什么?”徐重德心口吊了桶水。

魏书黎的眼神倏地凌厉,道:“只是,徐大人的永安县离国都尚远,消息倒灵通,本官上任不到一年,你竟知道大王信任本官?”

话中有话,徐重德侧额滴下冷汗,“这,下官只是猜测,猜测罢了。大王劳师动众要寻人,他交给您来着办此事,断然是十分信得过您的!”

魏书黎不动神色,“哦,看来徐大人年岁虽高,倒还有一颗七巧玲珑之心。”

“大人......谬赞了。”

魏书黎悠悠然起身,道:“寻人一事的确刻不容缓,但这两日王诏贴出去没有响动,本官闲得慌,便找了其他事情做。”

徐重德流着汗拱手,“不知,下官可有此殊荣,了解一二?”

魏书黎负手而立,“徐大人客气。你前日送本官的那两箱珠宝,本官觉得搬回国都劳民伤财,便都分给百姓了。”

“这!”徐重德气得脸绿,“您——”

魏书黎斜了他一眼,“徐大人觉得不妥?”

徐重德无奈,将怒火又强行压下去,“妥......妥得很......”

“这便好。嗯,还有一事,本官也觉得颇为古怪。”

徐重德咬牙,问道:“不知大人忧虑何事?”

“本官的侍卫昨夜不听话,跑错了府苑。竟发现城东有一处院子,里面住着十几个女眷,问其是谁,都说是徐大人,您的妾室。”魏书黎直勾勾盯着对方,“不过本官听闻徐大人您治理永安县,向来为人清廉,淡薄名欲,怎可能有十几位侍妾呢?”

徐重德眼珠子直转,冷汗如雨,赔笑道:“这......大人多虑了......这,她们不是下官的侍妾。是,是前些日子进城逃难的难民,来投靠下官,下官将她们收养,一直养在别院,跟下官,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魏书黎若有其事地点头,“嗯,本官也认为徐大人断不会做出这种违背德义之事。”

徐重德拭去冷汗,硬着头皮道:“说的是,说的是!多谢大人体谅!”

魏书黎拿食指摩擦下巴,思忖道:“所以,本官让侍卫将她们都遣送回家,徐大人不会有异议吧?”

“什么!”徐重德脸上的狞笑一僵。

魏书黎仍是斜斜看他,“嗯?徐大人觉得不妥?”

徐重德喘气只出不进,“妥......妥得很......妥得很啊......”

语罢,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魏书黎仍旧波澜不惊,淡然一笑,唤来侍卫。

“大人有何吩咐?”侍卫抱着一把刀,半跪着待命。

魏书黎瞥了一眼那晕倒在地的徐重德,冷冷道:“近来暑气太盛,徐大人身体不适,热晕了过去。叫管家去请大夫,让徐大人好生在府中休养,没什么要事,不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