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看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颇觉有趣:按照东家教的方法收敛了眼中的神采,用黛粉将眉毛稍稍加粗,又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因为拿栀子水洗了好几天澡,整个人显得蜡黄干瘦——这样一来,完全是一个畏怯瑟缩的普通贫家少年了。
身后纯尾冷冷的道:“叫你不要擦那么多遍,小心洗不掉。”
“师傅说洗得掉的啊。”
“你半盆栀子才煮一盆水,染十匹布都够了,你说洗不洗得掉?”
丹青有点担忧的看看自己的脸,对着镜子使劲擦了擦,果然没有动静。愣了一会儿,笑了:“又不是女孩子,黄一点就黄一点吧。”——权当为艺术献身了。
“只是黄一点也罢了。这东西有毒,深入肌理会长疮的。”
丹青惨叫一声:“啊?!”扑过去掐住纯尾的脖子,“快说你是骗我的!快说!”
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从王宅后门出去,丹青雇一辆车出了城。把车子打发走以后,找个僻静地方换上包袱里的粗布衣裳,往身上拍了些尘土,这才急匆匆的向城里走。装出人生地不熟的样子,一路打听找到行远镖局,求见大少爷韦莫韦大侠。
呈上江自修临走时留下的书信,丹青悄悄打量这个和王宅完全不同的环境。正研究兵器架上刀枪剑戟的样子,听韦莫笑道:“你们东家花样可真多。这事儿虽然不难办,万一出了漏子也挺麻烦。”
丹青低眉顺眼:“东家吩咐,去了一定多干活,少说话,严守规矩,绝不惹事生非。”
“看你的样子倒也稳重。”韦莫转头唤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低声吩咐几句,又对丹青道:“这是莫成,以后他就是你表叔了,你跟着他去吧。”
丹青乖乖的唤了一声“表叔”,莫成拍拍他脑袋,很慈爱的样子。“叔侄”二人往太守府行去。
从太守府后院的偏门进去,在厨下找到了三总管张德禄。
“张总管,听说府里忙月到了,要请短工,能不能让我这个表侄干两个月?”
一般人家年下才是忙月,太守府的忙月却从八月初直到年后:中秋宴、腊八宴、小年宴、除夕宴、元宵宴……中间还夹着太守母亲大人的寿宴,太守小公子的生辰宴。在此期间少说也要请几十个短工帮忙。
张德禄看看丹青:“成哥来了,不能不给面子。不过这孩子也太瘦了,没有几斤力气吧?”
“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父亲没了,母亲又病了,这才着急挣点钱补贴家用。有孝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