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于夜色中赶路,赵杀便在车厢中守着,拿手捧着食盒,时不时递些瓜果糖水,祈盼许青涵尝了能润润喉。然而他一日下来,劳心劳力,人同样困顿不堪,刚到半夜,眼睛就缓缓闭上了,再睁眼时,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得四仰八叉,食盒倾倒,鲜果满怀,而许青涵仍是日夜兼程地往阴山赶去。
转眼十余日过去,远远已能看见阴山一隅。
这些日子以来,若非赵杀每日里硬抢过缰绳,替他解忧片刻,劝他眯一眯眼,许大夫只怕当真会一路不眠不休地赶赴阴山,寻到冰蚕,再不眠不休地赶路回来。
这般披星戴月、风雨兼程,饶是许青涵体力过人,也累得眼睛里有了血丝。
眼看着山麓近在咫尺,夜色深如泼墨,前方灌木掩映,道路再不可辨,许青涵总算停下马车,在路边拾了几根树枝,丢在一摞,权作柴火。赵杀殷勤取了火折子下来,拿背挡着凉风,替他把篝火生起来。
许青涵举着水囊灌了半天的水,压下喉中渴意,然后才端端正正坐到火边,对着扑朔火星,开始解手掌上渗着血污的布条。
赵王爷偷偷瞧着他,心里仿佛有一个人在隆隆地擂鼓。
两人相顾无言,在夜色静静坐了一阵,赵王爷心跳得厉害,仿佛再不说话,心就要被人捏碎了,只好硬着头皮,粗声道:“静、静公子一直没醒,不会出什么事吧?”
许青涵态度温和,客客气气道:“人醒时,言蛊反倒容易发作,我替他开了几幅安神的汤药,这些日子都会睡得久一些。”
赵王爷应了一声,犹豫了一阵,又哑声问:“先生困不困,到车上多少睡一会儿吧。”
许青涵只摇了摇头,这么多天过去,他依旧不肯跟赵静共处一室。
赵杀心中滋味难言,压低了声音:“你……多少合一合眼睛,我来守夜。”
许大夫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布袋,把袋口打开,露出里面十余个通红的干辣椒,随意倒出两个,塞在嘴里咀嚼起来。
辛辣之物一旦入口,热气就直冲心脾二经,困意顿消,嚼到后来,连额角都能辣出一层汗来。纵使辛辣,却十分管用。
不像有些事,非但饱蘸辛酸苦辣,还叫人束手无策,全无办法。
赵王爷看他嘴唇都辣得发红,忍不住靠近几分,慌张劝道:“你这样下去,要是生了病,得了风寒,岂非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