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作上有落款,应煦认真辨认,是迟晏十岁画的。
不等应煦来问,迟晏便主动说:“那时候我十岁,虽然比同龄的孩子文静,但还是贪玩。夏天最热的时候,知了在我家庭院里的大树上叫得欢畅,我却听得心烦意乱,想把它捉下来……”
应煦听他说着这副画的由来,仿佛走进了迟晏的回忆,见到了当年那个小迟晏,看到他鼓着脸颊,瞪着树上的知了,无可奈何的模样。那样的迟先生一定很可爱吧?
又一张画作揭开。
七岁,六岁,稚拙的图画。
十一,十二,渐渐有了漂亮的线条和颜色。
再大一些,应煦作为一个门外汉再看不出深浅,只觉得每一张都好看,每一张都意义非凡。
那时候迟先生还小,是谁给他准备了这间画室,把他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框起来,永久保存在这片小天地?是他的爸爸,还是他的妈妈?
应煦心想,他的家人一定很爱他。
但他从没听迟晏提过家人,再细想没有配合迟晏的情况做矮的开关,罩在画架和画框上的防尘布……只怕这段回忆,迟晏早已不想再涉及,他已经很久没进过这个房间了。
现在,他带他来了。
应煦恍然发现,其实迟晏送他的礼物,不是跟秦天较劲的那张奥特曼的素描,而是这满满一画室的回忆。是他不愿意提及,但却决定跟他分享的过去。
于是,应煦就这么静静听着,陪他一起回忆从前的美好。
如果有疼痛,也让他陪着他吧。
他会陪着他,一起走出来。
迟晏却没有多说。
应煦便也没追问。
应迟晏的邀请,应煦留在他家吃了个晚饭。餐桌上都是应煦喜欢的食物,迟晏对他很是照顾,他吃得心满意足。吃饱了,人就犯困,应煦有点迷迷瞪瞪,坐在餐桌上发饭困。
迟晏叫他:“小煦?”
应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双眼发直。
迟晏又叫一声。
“啊,迟先生,你叫我?”
应煦终于回过神来。
迟晏问他:“要去散步么?”
应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推着迟晏就出发了。
他们今天吃得早,最近天黑得又晚,出了迟家才发现,天上的云彩正燃烧着,把天空都烧成了醉人的红色。那种黯淡却又浓郁的颜色映在迟晏的脸上,给他添上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但他神情轻松,与应煦相处的时候,表情很是温和。
“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他随口问着,开始一个话题。
“唔,没什么。”
应煦这么说,自己却先笑了。
“我就是想,迟先生你真是多才多艺,要不是迟家的亿万家产耽误了你,你怕不是要成为一个大艺术家?”他从迟晏的画里看到了他弹钢琴、拉小提琴、乃至骑马、射箭的日常生活,才艺之多,让他惊叹。
对此,迟晏回以沉默。
半晌,才轻笑一声,说:“怎么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