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沈抒庭,或许是命里和电梯不对付。
电梯里的沈抒庭停顿在原地,黑色西装裤显得双腿线条尤为修长,白色衬衫扎进裤腰里,勒出清瘦挺拔的上身,解开两枚扣子的领口别着一枚鸽子样式的祖母绿别针。简迟发觉沈抒庭中意用简约的衣着搭配这种小配件,虽然这个发现在当下的情形中没有一点用处。
沈抒庭从头到脚地扫了简迟一眼,“你要上楼?”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简迟点头,煎熬地等待沈抒庭出来后再进去,然而僵持几秒,按着电梯的沈抒庭跃上一丝催促意味的不耐,开口:“还不上来?”
简迟被这句话弄得糊涂了,“你不是要出来吗?”
“我刚才想起来,有一件东西忘记拿了,”沈抒庭别开了眼,“上来,我不说第三遍。”
抱着极其的不情愿与极其的茫然,简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电梯合上,简迟盯着缓慢跳动数字的显示屏,尽管刻意避开接触与对视,他还是能感受到沈抒庭身上莫名的烦躁。从遇见那一刻起,沈抒庭周身的气场就变得极其紧绷,简迟还不至于傻到相信‘东西忘记拿’这种撇脚的理由,他只是不想和沈抒庭有过多的交流,干脆默不作声。
“你衣服湿了。”沈抒庭的声音来得有些猝不及防,简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胸前,一片水渍。
“这是……我刚刚从游泳池那里回来。”
这是闻川靠近时沾上的水渍。想到这一点的简迟无可避免地慌了一瞬,回答得不那么自然。半晌,沈抒庭收回冷然的视线,“游泳弄湿的吗?”
这句询问更像是一句嘲讽,当说话对象成为沈抒庭时,简迟可以确定这就是嘲讽。他一时间没有作声,好在三句话的功夫后电梯抵达了十层,简迟快步走了出去,然而柔软的地毯吞灭了脚步声,简迟不知道沈抒庭与他的距离是近是远,尽可能地匀速加快步伐,没有来得及拿出房卡。
“恭喜。”
一句冷淡的,没有起伏的声调,配上这两个字透出荒诞的喜剧感,不像是一句道喜,更像是下战帖时的通知书。简迟回过头,沈抒庭的位置比他想的更近,远没有三步之遥。简迟张了张唇,发声有些困难:“你在说什么?”
“你和季怀斯,”沈抒庭盯着他,眼眸就像是领口处的祖母绿胸针,漂亮没有温度,“恭喜你们。难道我不应该这么说吗?”
最后一句夹杂难以忽略的刻薄,似乎连沈抒庭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神色演变瞬息,换上了熟悉的疏冷面具,然而他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心烦意乱,这一点让周身的温度更低了一度,离他最近的简迟切身感受到了变化。
第二个坏消息。他原本想要瞒的更久一点的想法彻底粉碎到拼不起来了。简迟很是怀疑,他明明昨晚才下定决心,而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现在,他却感觉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更好笑的是身为当事人的他反而被蒙在鼓里。简迟有些破罐破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昨晚你也在那里?”
“季怀斯告诉了我。”
沈抒庭话音落下,眉心微微一拧,“也?”
意识到刚才一瞬松懈而暴露了什么的简迟连忙改口:“我是说,季怀斯是昨晚告诉的你吗?”
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显然接不上前面的内容。简迟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应付沈抒庭,仓促瞥开了视线。沈抒庭缄默一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者说发现了什么,寂静走廊里回荡起他的声音,不冷不淡:“既然你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更不要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季怀斯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度好骗。”
刚才已经做出这件事的简迟一阵心虚,总感觉这句话意有所指。更让他奇怪的是,先前沈抒庭还在逼他做出选择,明晃晃站在季怀斯那一侧,可是现在他已经按照沈抒庭所希望的那样答应了季怀斯,沈抒庭反而给了他更差的脸色。字句夹枪带棒,好像不讽刺上几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我知道了。你不是还有东西忘记拿了吗?”简迟扯开了话题,口袋里握着房卡的手心已经被闷得渗出细汗。这句驱客意味的话落在沈抒庭耳里使得他的脸色冷下少许。简迟没有心情继续耗下去,反锁了门,靠着门背脑子里塞满了闻川,还有刚才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话的沈抒庭。过了很久反应过来,外面一直没有响起开门的声音。
简迟不敢去看猫眼,径直扑向了大床。这时,另一个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掏出来后,赫然显示季怀斯的消息:游完泳了吗?我怎么没有在顶层看见你?
简迟大脑空白了几秒,打字回道:我回房间了,怎么了?
季怀斯:今天晚上二楼的酒吧举办活动,很多人报名,应该会很热闹。我想和你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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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斯:炫耀老婆的时候到了
第90章 游戏
“你说今天晚上?好像是有什么活动,”张扬那头吵吵闹闹,似乎在问旁边人什么问题,回到话筒边继续和简迟通话,“我问了赵泽西,他说有今晚酒吧有乐队演出,还有抽奖,奖品很丰盛,一等奖是什么……对,十万以内的任意礼品,真是下了血本。简迟,你打算去吗?去的话顺便帮我报个名,我也碰碰运气。”
简迟应了声好,没有继续打扰张扬,挂了电话。
奖品的确够诱人,不过简迟不觉得季怀斯是为了这个一等奖而邀请他过去。接连的冲击让简迟有些累,他不再去想,给季怀斯回了一个‘好’,倒头想要小憩,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官放大,船好似摇晃来去,简迟梦回了更衣室里和闻川的对话,这一次,闻川的话语更加直白露骨,模糊的脸看不清表情,唯有靠近的唇一张一合:“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朋友。”